薛世绅到的时候,钟远提了一句,说林巧儿身体不适,在卧室休息一天了。
薛世绅随意地把外套搭在沙发上,微微皱眉,看医生了吗?
钟远摇头。
此时天色已经黑得差不多了。昨晚林巧儿和钟远都整夜未眠,白天她补睡了几个小时,睡得极不安稳,更为头疼。
钟远依旧没睡,眼下泛出些青色,但他表现得不明显。他经受过专业的训练,这种保持清醒的时长还未到他的极限,但他没来由地觉得心脏不适。
他故作正常,与孙磊聊起国内发生的事。
他与林巧儿的事是否要说破,他们其实并没有商量好。钟远现在的态度就是全看林巧儿,她想摊开说,他自然会认。
但他不想她认,他觉得她能回去与薛世绅过与以前一样恩爱的日子,何必无端说这样一件不重要的事惹他们不开心。
钟远对感情的单纯和一根筋让他真心这样想,觉得不过是水面起了波澜,现在又平静了。
钟远自己觉得自己不重要,也希望林巧儿不要把他看得太重要。
这一课他确实很久之后才从中学到教训,这哪是水面,而是摔碎的镜子,平静了也满是裂痕。
床上的身影裹成小小的一团,蓬乱的黑色长卷发散落在枕头上。
薛世绅没看见她的脸,就知道她生病了。因这房间里郁郁的氛围,因他们之间没消失太多的熟悉。
他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去,小心翼翼地环住她。她闭着眼,下意识地要钻进被窝里。
她脸色苍白,面颊是虚弱和憔悴。感到有人靠过来,她只想着躲。她心中疲累,想要回避现实中的一切。
薛世绅轻轻摸她的脸颊,温柔地说,巧儿,是我。
她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看到他的脸庞。她对他这样熟悉,以前做梦都会梦到他。大半年没有相见了,又带了点陌生。以至于她真以为自己在做梦。
缺少睡眠的疲累把她的思维也拉慢了,隔了许久她才想起,现在过了十几个小时了,薛世绅真的到了她面前。
她还完全没想通,身体又不适,瞬间更觉委屈。
薛世绅担忧地把手放在她的额头,试探她是否发烧。她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把脑袋往被子里钻。
去看医生吧,我带你去。
医生?她困惑,我没生病。
钟远说你不舒服一天了,我看着也是生病,他轻轻搂住她,想把她抱起来,去医院看看。
听到钟远的名字她的情绪更堵了,又是从薛世绅嘴里说出来。
他还不知道,钟远也不打算说,把这决定交给她。她的名誉可以自己掌握,这个故事由她自己决定是否戳破。
她想不到钟远是为她着想,只觉得不高兴。
她轻轻推他一下,虚弱地说,我不去,没生病。
薛世绅不掩担忧地看她一阵,还是抱她,想带她去。
她虚弱地带出哭腔来,委屈道,我不想去,我就想睡一觉,我好累。
好好好,薛世绅心软,又心疼,赶忙照顾着她,让她睡得更舒服些,吃过晚饭了吗?
林巧儿把头埋进枕头里,闷闷地回,没有。
薛世绅快步下楼,正好孙磊和钟远买了四大袋的晚饭回来。他扫了一眼,马上挑出林巧儿喜欢的,又比较能让病人下咽的菜式。
他把浓厚的nai油蘑菇汤倒进小碗,把牛排切成小块,边上卷一圈意面。几个碗放进大托盘里,刚想走,又转回身。重新取个碟子,把其他各种菜式都取了一小份。他觉得能让她多吃一点是一点。
钟远看着他的动作,盯着他手里的餐盘出神一阵,然后坐到一旁。
他猜想林巧儿没有大碍,但难免也担心。他只晓得她身体上没有生病,却不知道心病更折磨人。
他看着薛世绅准备食物,连这看的心情都不一样了。以前只是随意瞥一眼,现在这看法却几乎像是在确认,确认他准备的是林巧儿喜欢的,确认他是能把她照顾好的。
孙磊连着叫了两声远哥,他才回过神。
孙磊把筷子递给他,吃饭吃饭,我可饿死了,飞机上的东西真不行。
钟远这才看回桌上的食物去。
谁都没留意他的异样,薛世绅心疼那生病的姑娘,匆匆上楼,没感到身后那道目光一直望着。
这一晚的睡眠几乎与昏迷一样。再醒来当真有恍如隔世之感,在米兰、在旅途中的那些时光好像真的只是个梦了。
林巧儿睁眼时就感到头疼,偏过头看到床头柜放着一杯水。
整杯水咕嘟嘟喝下去,她才稍微清醒点。
身边是躺过另外一个人的痕迹。她记得昨晚睡在一个很熟悉很温暖的怀抱里,再想想就记起来是谁了。
她微微叹气,也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哭过,或是梦呓时叫过钟远的名字。
后一个念头让她先是一惊,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