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喜公公传进后宫一件大事儿,妃嫔们私下议论纷纷显然当做了谈资。听说皇帝废掉了一封圣旨草诏,是册封菱妃晋为贵妃的草诏。这件事必不可免的传进了菱妃的耳朵里,这种事情能在后宫之中大肆传播不用细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女帝心生不悦,必然要让她知晓不顺圣意的后果。
皇宫城青龙门之内最大的主宫殿便是东宫,虽梅杳玉还没正式入主东宫,可平日里处理政务、大臣觐见皆在东宫。
礼部侍郎垂着头站着,双手紧张的抓着自己的朝服,胯边的朝服都快拧出一个扣来。梅杳玉侧坐于敞椅上颇为随意的端着茶小口抿着,指尖点着桌案上礼部呈上来的两份表书,说:
“可呈上给陛下看了?”
侍郎松开了抓着朝服的手,复又紧紧抓上。头快垂进胸口,强作镇定的回答:“回殿下话,尚书曾呈于陛下。”
“母皇的意思是——?”
侍郎伸开了十指,胯边的朝服上留下两团深色的汗渍。“回殿下,陛下说凭殿下拿主意。”
梅杳玉坐正了身体,茶盏向前一伸指了指侧座于桌案的绣墩小凳,“爱卿坐。”
侍郎腿一颤跪在地上叩首:“微臣谢殿下赐座!”然后战战兢兢的用屁股搭了个边坐下。
梅杳玉又翻了翻两份表书,上面是礼部定制今春春猎祭奠的礼仪。为何两份?皇帝无嫡子,一份上写的是梅杳玉同帝后一同上祭台,拜祭天地。另一份则写的是皇长子同帝后上祭台,拜祭天地。二者需择其一。
女帝扔了个题梅杳玉,可如何抉择都有弊端。身为准太子却让皇长子上祭台,难免落下无能之嫌;可身为还未行册立太子大典的皇妹代替兄长,又会落下目无尊长的罪名。
梅杳玉看着看着突然轻声笑起来,每笑一下侍郎额上的汗便重一分。她拿起其中一份,轻声说:“爱卿,我已有决断。”
绣墩小凳本就矮,侍郎直接便跪在地上双膝挪动着向桌案前蹭过去,然后双手奉着等着接下。他快速的扫了一眼梅杳玉手中表书来确定她选的是哪一份,好决定一会儿自己的反应该如何才能不惹了殿下。
表封上写的落款日期较为晚些,梅杳玉拿的是皇长子同帝后祭奠的那一份!
他暗自想,殿下好雅量。
可垂首等了一会儿那表书还没落在自己手里,他疑惑的抬头,便见到殿下弯了眉眼粲然一笑。
梅杳玉看着他笑,然后在他错愕的目光下修长白皙的手指将那份表书撕得粉碎!
“殿…殿下?”
碎纸掉落至满是shi汗的掌心。
“爱卿,这便是我的决断。此事——”她指了指那些碎纸片,“大可让陛下知晓。”
女帝最爱看自己的子女互相争斗,斗得越狠她越赞赏。谁人斗赢了,那便是得了女帝的赏识。皇三女得势时,女帝亲手扶持梅杳玉上位与之制衡相斗,梅杳玉受冷落打压多年一朝得势便势如破竹不可抵挡,出手狠辣。可她毕竟稚嫩斗不过势力稳固的三姐,女帝侧立三姐为太子的圣旨草诏都已经拟好就差盖上玉玺下发中书省昭告天下了,皇三女却身死林中。
女帝怒气冲冲的亲临霁月殿,金甲十卫围着跪在地上的梅杳玉持刀而立,只要女帝一声令下皇六女便人头落地。
女帝质问她:“是不是你做的!?”
跪在地上的梅杳玉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她虽然跪着可背挺得笔直,她抬头看着自己的母皇眼眸深处竟是血红,她咧嘴笑着拉开了自己的衣襟,肩胛有上一个深深的圆洞还在流着血,离心脉极近。
“儿臣,还让了她一箭。”
“儿臣都未动,她竟不能对儿臣一招毙命。一箭偏,她竟然吓得转身就跑。哈哈哈…”
“母皇,如此怯懦之人,您要来何用?”
女帝怒极的脸诡异的变成了开怀的笑,她也跟着梅杳玉哈哈大笑,笑得咳了几声。她挥手撤去金甲十卫,高声道:
“吾儿好胆识!”
自此,梅杳玉平步青云。如今女帝又将冷落多年的皇长子推出来,状似当年。梅杳玉本就不是逆来顺受之人,此时不争装给谁人看?倒不如明明白白的告知女帝:
母皇,我还一如当初。
……
日色渐晚,梅杳玉快回霁月殿了。这时东宫太监杜游领着雀杉至殿门,他独自进去躬身禀殿下:“殿下,月华宫来人送膳食了。”
梅杳玉一抚袖楞了一瞬,淡淡说:“呈上来。”
杜游没再进来,反而是雀杉提着食盒进来躬身而拜后放置于桌案一角。
梅杳玉聊有兴致的点点食盒,雀杉了然的打开,不过她没拿出餐盘只收手站到一边。梅杳玉深深的看雀杉一眼,有些好笑;便自己凑过去瞧。
食盒仅一层,菜应只有一道。一碟牡丹鱼片,成花朵样共有三朵;其中一朵中心并非是黄蕊而是一株芍药干花;碟旁还放置一段葛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