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活着的时候温和慈善,疼爱儿孙们,怜贫恤老,从不与人争执,经常做善事,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和善人。连宫里的娘娘们听说叶氏青年守寡,带着女儿供两个儿子读书,也对她大加夸赞。
叶氏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轻盈,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一般,在空中慢慢飘荡起来。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床边,儿孙们跪在地上痛哭,再一看,她的尸身还躺在床。
耳畔,哀婉的哭声越来越重。家里搭起了灵棚,来祭奠的宾客越来越多。两个儿子一身重孝,跪在棺木前,守了三天三夜。
兄弟二人年纪大了,中途好多次撑不住,儿子孙子们强行把他们架回去歇息。
梅香虽然年纪大了,但她身体好,接到消息后,连夜带着妹妹赶了过来。
兄弟姐妹四个一起办完了丧礼,扶棺归故土。
叶氏忽然明白了,自己要去了。
她有些难过,跪在地上的全部是她的后人,花白了胡子的儿子,鼎盛之年的孙子,青年有为的重孙子,活泼可爱的玄孙子。
但叶氏知道,她该走了,若再留下去,儿孙们不得安宁。
叶氏有些迷茫,不知该往何处去。她一动,就感觉自己的身子如风一般飘荡起来。
正当她寻找出路的时候,忽然,面前出现两道影子,一黑一白。
穿白衣的先开口,“你的时辰到了,跟我们走吧。”
穿黑衣的拿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勾画了两笔,一边勾画一边说道,“此鬼生前不作恶,行善较多,可入轮回。”
叶氏忽然明白了,“劳烦二位差爷,可能容老妇人再等一等。”
白衣官差摇摇头,“不可,你家中丈夫已等候你多年,他的期限早已过去。因他一直滞留,且执念颇深,魂魄日渐虚弱,须得你去解救。”
叶氏一听说,立刻心如刀绞,“请二位差爷带我去!”
黑衣官差要给叶氏上锁,白衣官差摇摇头,“罢了,又不是恶鬼,不必上锁,走吧。”
两位地府官差让叶氏闭上眼睛,一阵风吹过,叶氏感觉天旋地转,再一睁开眼,到了一座桥边。
桥这边是一个老妈妈坐在那里,面前放了一只大桶,桶里一只长勺,旁边有一只碗。
桥的那头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桥底下是一条河,河水黑黢黢的。
有许多魂魄被官差押着,轮着喝那桶里的汤,依次走到桥的那边,没入黑暗中。
但总有魂魄不愿过去,那些执念太深的,官差们也不勉强,全部关押在一只笼子中,放在桥边。
等的时间越久,魂魄越虚弱,鬼魂们会非常难受,有熬不住的,自己会要求过去。
黑白二位官差已经走了,桥边又有别的鬼差接手。
叶氏跑到那铁笼子旁边,一边绕着看一边喊,“当家的,当家的你在哪里?”
忽然,笼子边角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抬起了头,叶氏努力辨认,发现正是青年时期的韩敬平。
叶氏的泪水立刻流了下来,旁边的鬼差奇怪,“鬼也会流眼泪,倒是少见。姓韩的,你婆娘来了,你可以走了,再不走,当心你魂飞魄散。”
说完,鬼差打开了牢笼大门,放出了韩敬平。
那道身影缓缓站了起来,钻出笼子,走到了叶氏身边,轻轻拉起了她的手,“芳萍,你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就怕等不到你。”
叶氏看着眼前的丈夫,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她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该早些来的。”
韩敬平摸了摸她的头发,“没有的事,你的寿命有这么长,若为了我强行剥夺,更会折损我的Yin寿,还会报应到来世。”
叶氏非常担心韩敬平,“他们说你虚弱的很,你感觉怎么样了?”
韩敬平笑着安慰她,“也没有那么严重,早些年是弱的很,后来你一直做善事,有些福报落到了我头上,也能滋养我的魂魄。再者,你每年给我上了很多贡,我拿去孝敬官差们,也能得一些Yin间的供养。”
叶氏摸了摸他的脸,“傻子,既然这么难熬,怎么不早些走,白受这份煎熬。”
韩敬平也摸了摸叶氏的脸,“我不想一个人走,我想等你一起。我听前面留下来的鬼魂们说,夫妻一起过奈何桥,再一起投胎,若是执念重,说不定下辈子还能做夫妻。我撇下你自己先走了,眼见着你和孩子们受苦,我却无能为力,如何忍心一个人先走。我也不甘心我们的缘分就这么浅,多等一等,说不定就能等到了。这辈子不能陪你到老,下辈子我一定要陪着你。”
叶氏又痛哭了起来,哭了一阵子后,她忽然不好意思起来,“当家的,你还这么年轻,我,我却成了老太婆了。”
韩敬平笑了,“谁说的,你现在的样子,不是老太婆。”
叶氏奇怪,跑到河边往河水里看,惊奇的发现她居然又变回了年轻时的模样,看这样子,大概也就是韩敬平去世时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