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会看着他的臣子与最疼的女人和儿子对上。
为臣者,行事总是多有忌讳。
褚雨自褚柔的房中出来往自己院子而去的时候,脑海里涌出了那日在舅父书房的画面。
“舅父,褚家必须择主而栖吗?”褚雨原以为自己会有些无法接受,却没想到,开口的时候,她的心情却十分平静。
“到了城门失火那日,明哲保身极难。”丞相大人的脸色凝重,眼神却依旧坚毅,话语十分沉稳。
“但是还不必到以家中女儿的婚事为赌的时候,你和柔儿的婚事,都要自己愿意才好。”
“这些责任,不必你们来背。”
入局是必定的,程家既然敢出手,就是有所依仗,他们是凭着陛下对三皇子的偏宠。
但是这其中可周旋的时间虽不长,但是也还不到着急的时候。
褚家还没到任人宰割的时候。
“舅父,东宫后院无人。”
少女低着头,声音有些羞涩。
舅父和褚府对她的教养极好,但是她毕竟还是个及笄不久的少女,这般直白的谈论这些事情,终究还是有几分赫然的。
“雨儿,舅父不是这个意思。”丞相有几分讶异,神色也沉了下去。
“雨儿明白,舅父只是在提醒雨儿日后言行小心些,莫让有心之人算计,但是,舅父,”褚雨抬头看他,神色认真,脸上还有些许红晕,眼神却坚定。
“即使没有褚家如今的局势,雨儿也想试试。”
“为何?”丞相的询问虽不严厉,却也有几分严肃。
他倒是不知道,为何自己养在庄子上的孩子会对远在国都的太子爷生出心思来。
自家的孩子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那么这份心思,究竟是有人蓄意,还是什么,就值得探究了。
只是,太子殿下,应当不是这般人才是。
“舅父,雨儿这三年,只是听闻过太子殿下的声名罢了,”褚雨摇头,神情放空了几分,“您信轮回吗?”
不管舅父信不信,褚雨以往自己是不信的。
可是当事实发生之后,她已经不敢不信。
其实直到如今,她仍觉得有几分虚幻,她并不是打着入东宫享荣华富贵的主意,而是觉得,若是能离那个玄色披风下的人近些,应当会多出几分真实来。
归根结底,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那样离奇的事情,终归是怕的。
可是偏偏,不能说,也说不得。
告知自己舅父,是因为没有办法,若是没有一个足以说服舅父的回答,舅父便会觉得,她是为了褚家牺牲。
她不想骗舅父,也不想让舅父担忧。
那是林子的某处,地段平坦,阳光自林间撒下,马车行进之间十分平稳,并不会使坐在里面的人觉得颠簸。
“大小姐,六小姐,再有两个时辰左右便到了,是否在此处歇歇脚?”马车外开口的男人声音雄浑爽朗,听起来是个沉稳强健的中年人。
“陈叔,不必了,早些到了再歇息吧,我和大姐姐的故事还没听完呢。”马车上的褚雨伸手掀开帘子往外轻声说着,脸上还带着笑意。
“好。”被唤做陈叔的护卫笑着应了,便再没有喊停。
放下手上帘子的褚雨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又蹭回了自家姐姐的身旁靠好。
陈叔是一路护送她和大姐姐的护卫长,对方提出歇息也并不是因为一路上累了,而是顾忌她的身子,也不知是不是被养的娇气,她这一路上水土不服的厉害,所以路程生生多走了许久。
若是后来的事情没有发生,整支队伍的近百人,应当会安安稳稳的回到褚府。
但是变故发生的太快,褚雨只记得,地上都是血。
对方的刀剑泛着冷光,她们的队伍里又多是普通伺候的人,只有五十个护卫随行。
跑不掉,躲不过,刀剑刺下来的时候,她只来得及将身旁的大姐姐推开。
大姐姐一向疼她,她要保护好大姐姐。
疼,密密麻麻的疼,撕心裂肺的疼,褚雨从来没有受过那样的疼。
刀剑自她的后背刺入,低头便能看见染了血的剑尖。
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凌厉,但是褚雨已经听不清楚了,大姐姐好像在哭,好大声,好像还有人在她耳边说话,但是听不真切,褚雨的视觉和听觉都已经有些恍恍惚惚了。
不知道是过了很久,还是只是几息,好像有人抱住了她,让她已经慢慢冷下去的身体感觉到了些许温暖。但是她已经不怎么睁得开眼了,最后的最后,视线也只看清了那人身上的一角披风。
那一角绣着的纹路是四爪龙纹。
帝王衣袍可着五爪龙纹,太子衣袍次之,可着四爪龙纹。
救她们的人是谁,并不难猜到。
褚雨闭上眼,就好像又回到了那时候。
冷,死亡的感觉,是让人无法承受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