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都,新平。
靖安长公主走时声势浩荡,回来时却显得风平浪静。
凯旋之师回程尚不过半,靖安已经领一队亲卫押着一众黎国权贵快马从西城门进了王都。
当日,宫中连传两道旨意:召靖安长公主殿下即刻入宫面圣;宫中将开宴席,文武百官共贺公主平安凯旋。由是朝野方知,兵不血刃拿下黎国的靖安公主已经回了都城。
京中一时暗流涌动。
宫中。内侍引着入宫求见的靖安长公主来到御书房。
彼时邓皇刚刚召见完毕几位重臣,听着侍人通报便不由露出几分笑意:“安国回来了?快进来。”
靖安掀帘而入,不理会尚未离开的几位大臣脸上隐晦的神色,径自向上首唤了声:“父皇。”
事实上,这是靖安第一次踏进御书房。
即便身为邓皇最宠爱的女儿,靖安最常见到父亲的地方也只是谨身殿或者是公主府。无他,邓皇的宠爱可以让她自由出入帝王寝宫甚至让邓皇亲自出宫看望女儿,但无论如何,深宫公主是不得参与朝政的,连与朝政相关的御书房也踏足不得。
但此次归京,却又不一样了。
“吾儿一切顺利?”挥手让众人退下,邓皇亲自引着靖安在暖阁落座。
“幸不辱命。”
简要向邓皇汇报过出征之事,靖安将话题引向黎穆。
“黎敬熙?”邓皇微微皱眉,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好印象,“区区窃国苟全之辈。”
虽然这位小黎君的投诚确确实实为邓国一统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但邓皇自己本就是南征北战的雄主,黎穆的行为在他看来不过是怯懦畏战贪图苟安的做法,自是入不得眼的。
靖安熟知父亲的脾性,并不争辩,“至少知情识趣,且父亲即将登天下之主,对待归降之臣却不好亏待了去。何况……”
她拿出准备好的书册递给邓皇:“黎穆看似没有野心,却绝非平庸之辈。”
邓皇草草翻过,不禁皱眉,他本打算封个爵位将黎敬熙高高架起也就罢了,但若此人有这等眼界谋算,却难保不会借此生事:“那依安国之意?”
靖安微微一笑,“父皇或许不介意加一道旨意。”
“哦?”邓皇将视线从书页上移开,仔细端详了长女一会儿,笑了:“看来那个黎穆真的不负,盛名,。”
不过……本朝驸马伴公主而居,无论是监视还是控制确实方便许多:“驸马之事,亦无不可。”
邓皇自是了解自己女儿的,因着从小在帝王宠爱中长大,她一向并不掩饰自己喜爱男色。其实之前周家的那两个孩子倒是不错,长得好有才学又和靖安一起长大,既是表兄妹又是青梅竹马,本是最好的驸马人选,只可惜……
后来安国不惜从军远走也不肯松口成婚,难得这回竟动了心思,邓皇不想拂女儿的意。至于朝上那些人,也该学会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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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邓皇在华盖殿设宴,京中五品以上官员皆举家赴宴,宴席一路从大殿内排到了长街上。
大殿内张灯结彩,宴席上觥筹交错。黎国的降臣们被安排在邓皇右首,而左阶之下第一位就是靖安长公主的位子,文武百官尚在其后。
靖安并未着公主冠服,而是重新换上戎装,红衣金甲,已初成一番威仪。
黎穆白衣上殿之时,满殿为之侧目,饮宴声自觉弱了下去。
一片寂静里,黎穆神色如常,一路行至御阶。余光中鲜红的衣角映入眼帘,他顺势垂首跪了下去,将写好的降书双手奉上,“罪臣黎穆叩见陛下。”
侍立在邓皇身边的内侍将降书呈给邓皇,并在后者的示意下展开一封诏书宣读:“诏曰:……今有南人黎氏,知慕圣邦,率国来归。……嘉尔恭纯,兹特封黎穆为平王,赐之诰命。……钦哉!”
黎穆自是只有谢恩。
但事情并不只如此,待内侍宣完,邓皇出声唤道:“靖安。”
靖安起身走到阶下。
邓皇凝视大殿之下一站一跪一红一白的两人,思考了会儿,随口道:“……吾女安国,幼承庭训,功在社稷,既逢韶华之时,宜顺人lun式叙。今闻平王黎穆,玉树芝兰,文章清华,特赐为长公主驸马。潭祉迎祥,良缘天作。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
末了还要看着靖安加上一句:“既已如你的意,就莫要再进宫讨要赏赐。”
“?”不少重臣都觉得自己有许多问号。
靖安长公主是邓皇最宠爱的女儿,如今也算得上是大权在握,是不少人心中的佳妇人选,怎么突然就被陛下嫁给一个亡国之人了?
但不等他们有所反应,靖安已笑道:“是,谢父皇赏。”
“……谢陛下。”黎穆亦叩首道。
因为邓皇“一时兴起”想出来的赐婚,黎穆有幸在靖安身侧得了一张软垫,不必与黎昭等人同坐右席。
但窥探审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