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并于大业三十一年九月初九与左威卫大将军高臻带兵围了紫云台,当时圣驾和太史令陈先在台上,高臻所带的南衙禁军与北衙禁军对战台下。圣人出面,先父才罢兵。当晚先父便下了狱,秦国公、高大将军、周仆射、方尚书等许多官员被抄家。”
谢庸道:“令尊反对的不是修建紫云台,而是紫云台上的祈福寿大祭。皇帝为祈长生,于紫云台外,在城内外又按北斗之状,建了祥庆观、瑞清观、吉安观等六所道观,并在骊山宝瓶谷‘帝星’的位置修了瑞元观。每所道观修建时,都有‘血祭’,其中又以瑞元观血祭最‘隆重’,几乎灭了聚族而居的涂氏满门。”
淮Yin郡王神色一变,抿紧了嘴角儿。
“他们又擒有孕妇人关押于北斗诸观,要于九月九日取其腹中子醮坛献祭,至于如何祭法儿,某不得而知。”
淮Yin郡王的嘴角儿抿得越发紧了。
“‘土木逢,紫微宫,雨蔽车,引鸿蒙;生于死,死于生,添福寿,换枯荣。’这便是那祭祀的谶语。大业三十一年是土木双星相逢之年,而每年的九月上旬,北天紫微宫都有星陨,只是有的年份稀些,有的年份密些。二十年前九月的那场星陨其大如雨,遮蔽了北斗——斗者,天帝之车也。《度人经》中说,‘北斗注死’,这谶语中的‘生于死’,大约就是取新生子祭于注死之北斗的意思。”
淮Yin郡王微叹一口气:“这么说,当年先父是为这些无辜妇孺请命才不得不兵围紫云台的?”
“不,不只。除了‘生于死’,还有‘死于生’。这是本朝从未有过的大祭。”
淮Yin郡王看着谢庸。
“今天某去了玉清观,长生楼正在刷桐油。刷桐油是为防雨防虫,春天刷才相宜。”
淮Yin郡王面上微现疑惑,突然他脸色一变:“你是说——”
“‘北斗注死,南斗注生。’玉清观中供奉南极长生大帝和南斗六星君,这‘死于生’或是在此处的另一场大祭。九月九日游人如织,长生楼高几十丈,登高之人许能近千,桐油易燃,桐油烟有毒,桐油防水,这刷了桐油的木塔楼若是失火,估计楼上无人能幸免。若是连着其余房屋,再有挤踏,死伤就更多了。”
谢庸正色看着淮Yin郡王:“当年太子是为这些无辜百姓请命才不得不兵围紫云台的,他不是什么逆臣贼子,他是有担当,有良知的储君。”
淮Yin郡王眼睛微红,点点头。
过了片刻,淮Yin郡王又叹一口气,脸上露出个有些无奈的笑来:“某大约知道少卿的来意了。先人如此有节有义有担当,某若是再gui缩着,似乎——”
淮Yin郡王端肃起脸来:“少卿有何让某做的,尽管讲来。某定竭尽所能。”他的脸虽还是那张略带愁苦的脸,神情却沉稳、果敢,可以让人遥想二十年前那位储君的风度。
“当年有左威卫高大将军,不知道大王是否也认得这么一位禁军首领?”
淮Yin郡王点头,想了想,道:“我去试试,毕竟是抄家灭门的事,不敢说就能成功。”说到抄家灭门,淮Yin郡王面色微黯。
“我们当避免事成后如当年那样杀身成仁,舍生取义。”
淮Yin郡王抬眼盯着谢庸,透露出大逆不道之意的谢庸神色依旧平静。
淮Yin郡王咽口唾沫,半晌,点头。
“故而,还需得到朝中支持。”谢庸道。
……
辞别淮Yin郡王,谢庸与罗启走在街上。秋日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路上、车马上、行人的脸上,这时候若阿祈在,估计要伸个懒腰,盘算喝桂花牛ru配什么甜糕吃了。
如果只是阿祈出事,自己要么闯宫,要么丹陛前陈情,救不了她便陪她一同去,万不敢牵扯这么许多人进来,但这不是阿祈一个人的事,这是上千百姓的性命。
☆、那些故人
十七日, 周祈去城西北王家庄查商氏失踪案, 发现和尚定慧被杀,与谢庸查抄了瑞清观;晚间羁押在大理寺的瑞清观道士被灭口。
十八日,大理寺正刘昆自尽;晚间周祈在自家宅中被带走。
十九日,谢庸在城西北找到吉安观和福明观,确认北斗猜想,并听得大祭谶语。
二十日,访玉清观, 发现道士在“修饬”长生楼。
不过短短几日,此案由一宗不起眼的失踪案成为一宗惊天大案。
二十一日是常参朝会的日子。常参朝会通常都是走过场,所谓“临朝不决事, 有司所奏,惟辞见而已”①, 但今日不同——御史汪筹参奏大理寺署治不严,大理寺少卿谢庸玩忽职守, 致使多名在押嫌犯被杀, 皇帝怒,当即便要将谢庸拿办下狱。
王寺卿免冠谢罪,为谢庸陈情,李相直言此罚太过,褚相、刑部赵尚书、吏部徐侍郎,甚至御史台庞中丞都认为还应再斟酌,京兆少尹崔熠更是嚷嚷起来,被皇帝差禁军把他赶了出去。皇帝虽怒, 到底顾虑大臣们,最终免去了谢庸的牢狱之苦,把他夺职罢官了事。
崔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