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亭倒是理解他的愤怒,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对方对母亲的重视程度,他起身朝对方一揖:“虽然迟了许多年,但总该为母亲讨一个公道。”
就像贺兰鸢所说,没有王氏相助,便不会有他们的母子。这迟来?的公道,他们总要亲自为王氏讨回,才能安抚枉死之人。
“倒还算你们有些?良心。”王且到底忍不住嗤了一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立即压抑下去,不甘道:“我倒是想将那畜生绳之以法,可当年他将尾巴处理的太干净,现?在根本没有证据。”
他是大理寺卿,办案历来?讲究证据。即便明知对方害死了妹妹,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却?不能动对方半分。
如?今借着新?帝的势,倒是可以对付叶知礼,可那却?不能叫他的罪行公之于?众。晴娘嫁入了国公府,生是国公府的人,死了牌位亦供奉在国公府,若不能将叶知礼的罪行公告天下,他甚至不能将她的牌位接回家来?。
“没有证据,便让他自己?承认。”
这方面叶云亭倒是和李凤岐学了个十成十:“舅父是大理寺卿,若叶知礼犯了事?下了大理寺刑狱,舅父总能有办法叫他自己?认罪伏诛吧?”
王且瞧他一眼,眼中闪过浓重戾气:“只要能让他下了刑狱,我必能叫他主动认罪。”
“那舅父便等着好消息吧,我会将他送进刑狱。”
叶云亭颔首,又朝他一揖,方才道:“不论有没有血缘关系,母亲始终是我母亲,舅父也永远是我舅父。”
说完,不等王且拒绝,他再次揖首,才与贺兰鸢一同告辞离开。
从前他对这个舅父多有怨怼,对方对他不假辞色,他也对方不抱期望,十分疏远。可如?今得知真相,他只剩下满心的亏欠。王氏已经不在,他能做的,唯有叫叶知礼认罪伏诛,并且从今往后,代王氏尽孝。
长兄为父,王氏由兄长养大,如?今王且没有家室,他便代王氏尽孝道。
王且瞧着两人的背影,目光变幻片刻,最?后还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负着手,想着若是妹妹没有早逝,腹中的孩子也没有夭折,如?今恐怕也和叶云亭一般大,会知?容温和地叫他舅父……可世事?不由人,妹妹与腹中孩子早早离开,而?叶云亭则将连带着他们的份儿,一起活下去。
*
离开王府,叶云亭送贺兰鸢回驿馆。而?李凤岐已经先一步在驿馆等着他们。
瞧着与侍女一道踏进驿馆的生母,叶云亭嘴唇张合数次,终于?叫出了那个十分生疏的称呼:“母亲……明日就要离开吗?”
去祭拜王氏之前,贺兰鸢还告知了他们另一件大事?——东夷暗中派遣使者,意图趁着北昭内乱未平之时?,联合南越攻打北昭。
相比在贺兰鸢治理下日渐强盛的南越,东夷这个临海的小国十分不起眼。它每年按时?上贡,瞧不出任何野心。但实际上,这些?年里北昭积贫积弱,内忧外患丛生,实力大不如?前。而?东夷虽然表面顺服,实际上进贡的金银物品已经一年不如?一年,都是些?瞧着光鲜的面子货。
现?下李踪身亡,李凤岐刚平定上京,东夷的野心便膨胀起来?,想要趁着李凤岐还未掌控北昭之时?,从这头病虎身上撕扯下一块rou来?。
可惜的是,因着叶云亭与贺兰鸢的关系,在接见了东夷来?使之后,贺兰鸢就已经决定联合北昭,将东夷彻底吞入囊中。派遣入京的南越使臣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但现?在母子两人解开心结,坦诚相认。许多事?情的商谈也更?加简单。贺兰鸢与李凤岐一番密探后,已然达成了合作。
是以她明日就要离开北昭,暗中折返南越。
第一次听他喊出“母亲”这个称呼,贺兰鸢冷硬的神情柔和下来?,再想起李凤岐与她所说之事?,只能强迫自己?硬下心肠点头:“是,时?候耽搁不得,明日一早我就启程。”
她虽然想与儿子多相处一些?时?日,却?也明白如?今外患未平,尚且不是好时?机。
叶云亭颔首:“那我明日就不来?送了,母亲一路保重。”
贺兰鸢的行踪并未公开,他也不便大张旗鼓地去送。免得暴露了她的行踪。
“我晓得。”
与贺兰鸢告别之后,叶云亭才与李凤岐一道回宫。
上了马车,握着李凤岐的手后,才轻轻吁出一口气来?,有些?疲惫地靠在他肩头:“这一天,就像是做梦一样。”
找到了生母,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也结开了上一世的心结。
“累了?”李凤岐替他将发冠摘下,松开束得整齐的发髻,手指插入发中替他轻轻按摩头部。
“也不是,就是有些?感慨。”叶云亭舒服地眯起眼睛,在心里盘算了一圈,嘟囔道:“现?在就剩下叶知礼还没解决了,得尽快寻个罪名将他送进刑狱去,不好叫舅父等久了。”
李凤岐闻言知?了知?,凑在他耳边低声?道:“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