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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的皇帝积劳成疾,病重甚危——那些传到了契丹的无聊谣言,竟然是真的……
苍诺站在人群中,远远凝视着龙辇上孤寂的身影。
憔悴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枯瘦的肩膀,连眼睛,也被折磨得失去了昔日的神彩。
只有唇边那丝帝王的浅笑,还隐隐约约藏着当初的影子。
“不……不!”苍诺低沉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
是夜,蟠龙殿一如既往地安静。
带病出席祭奠的皇帝筋疲力尽,让太医们请脉后,被劝着喝下安神入睡的中药,终于不再执著于批阅奏摺,沉沉睡去。
九王爷等静静站在床前,很久,才脸色沉重地离开。
像往常那样,小福子吹熄了房内的蜡烛,蹑手蹑脚关上房门,在不远处随时听候吩咐。
皇上,是睡得很浅的。
有一点光,就醒;有一点声音,也会被惊醒。
午夜,矫捷高大的身影从墙头簌然出现,片刻后没入蟠龙殿后的竹林中。苍诺顺着熟悉的路线,潜入房内,屏住呼吸,轻轻掀开垂下的纱帘。
只看一眼,胸膛总是强壮骄傲的心,似乎就已经碎了。
那么瘦弱,憔悴得似乎已经没有呼吸的人,真的是他的铮儿?
苍诺伸出手,不敢确定地,小心翼翼地触摸冷冰冰的脸颊。
一年,苍诺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忍满一年的。
一年不想铮儿,一年不提起铮儿,三百六十五天,绝不,绝不没骨气地收拾行李,走进天朝,溜进皇宫。
忘不了离开时那种刺穿胸膛的失望和屈辱,他也是堂堂契丹王子,也是堂堂男子汉,他也不下贱,不是天朝皇帝眼里不起眼的一条狗,一个奴才。
他只是,喜欢铮儿。
他只求,心上人哪怕一个微小的示意。
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契丹最得人民爱戴尊敬,最多美女爱慕的苍诺王子,在自己心上人的眼中,不但根本不重要,甚至不值得开口作出一句简单的挽留。
他生气了,做了最混蛋、最该死的一件事,转过身,把曾经发誓要好好爱护的人扔在了身后。
天啊!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什么让铮儿好好当他的皇帝,什么只要远远看一眼就够了?
他在活受罪,一点也不爱惜自己。
为什么!
“铮儿……”他用指尖,轻轻磨挲着。依然滑腻的肌肤下,瘦得只剩嶙峋的骨。
你真的只是一个皇帝吗?
哪个皇帝,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不过从那秋到这秋,是什么,让你凋零如斯?是我吗?
苍诺,苍诺,你真是该死。
他俯下,温柔地吻着冰冷的唇,心碎的感觉从接触的那一点泛出涟漪,传递到每一角落。
碎了,碎了。
他的心疼得,全碎了。
“不要这样……”他哀求着,轻声在铮儿耳边哭着,“我错了,是我不好。苍诺随你打,随你骂,你看不起我也不要紧,把我当大黑狗也不要紧。铮儿,求你不要这样吓我……”
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是他,一转头,就跨出蟠龙殿的大门,就连属下要求延迟启程,也毫不犹豫地拒绝。
明明知道,他的铮儿永远口是心非,永远那么倔强又骄傲。
那个孤独的皇帝,已经受够了折磨,他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蛋,竟然到头来,还要伸手,狠狠推那个步履艰难的身影一把。
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暗中窥见,天朝皇帝在自己弟弟的王府中,呼唤自己的名字,对着花,对着树,对着空荡荡的花园,那样寂寞。一下子,就拽住了他的心。
我要疼他!我要让他快活!
苍诺,你当初决定了什么,最后,又做了什么?
皇帝在深深的睡梦中努力浮上水面。有什么极重要的事情,已经到来了。他必须醒过来,拼了命也要醒。
耳边听到低沉压抑的哭声,在睡梦中也让人听得心痛,很想睁开眼睛,看看那个,哭泣得如此伤心的男人。
重病的身子一点也不听使唤,太医喂下的药,使他脑中昏昏沉沉,只有胸膛糜烂处的滚烫灼烧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心酸,游走其中。
“铮儿,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谁,谁在叫他的名字?
那么熟悉,那么温柔,害他想落泪。
“要打要骂,随便你……”
“你喜欢踢我,就让你踢:你要我滚,我就滚……”
“想起我了,叫我来,我就来……”
不要哭,不要这样让人难过地哽咽。
不要,这般温柔地抱着我,让我变得暖和,又忽然消失。
皇帝努力挣扎。他隐约知道,自己并没有挨在枕上,那种温度不是锦被可以给予的。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