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
大将军虽先出手,但他也不满意。他写了一道奏表,谏天子之过,邀朝臣署名,一圈下来,署名多达百余个,可谓声势惊人。
可这百余人中,无京卫四军,无丞相、御史大夫、廷尉、京兆、太仆、太常、卫尉、光禄勋、右扶风等大半高官都不愿署名。
孙次卿在心中一划算,这些人中,一些是皇帝的人马,一些依附于丞相,余下多数皆是不敢妄动之辈。
他的注意落到丞相身上。丞相不在,谢党那班大臣不敢擅自做主是情理之中的。可丞相究竟去了哪里,为何在这时离府。
他原先还庆幸丞相不在,他可担当头领,眼下却觉力不从心,指使不动谢党,声势便小了一半。
他也是到如今方惊觉,丞相的势力竟已膨胀若斯。
孙次卿陷入深思,这些年,皇帝与丞相并不多亲密,但也未交恶,相互间或有合力行事,也偶有政见相悖之时。
自陛下这几年的行事可看得出,她权欲之心极重,将京卫与朝堂都牢牢握在手中,还打压得诸侯王动弹不得。这样的人,怎会容忍相国的党羽如眼下这般膨胀得几乎能与她的势力相抗。
孙次卿念头一闪,猛地想起,陛下还未明言欲立何人为后。
“不可能!”孙次卿腾地直起身。
一旁侍立的幕僚疑惑道“明公?”
孙次卿回过神来,吩咐道“去查,丞相去了何处!”
幕僚奉命而去。
孙次卿放松下来,重新跪坐。他总觉是自己多疑。
陛下怎会要立丞相为后。这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丞相都已是丞相了,且还握有实权,一个后位,哪里抵得过相位权柄贵重。
孙次卿与谢漪斗过,知晓这人的心机,无论怎么想,都觉不可能。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还是令幕僚去查了。
第二日大朝,孙次卿将群臣署名的奏表呈上,但他的奏表并未引起什么波澜,因为有一份更要命的奏表当殿宣读。
相府长史代谢漪上表,请辞丞相之位。
瞬间,殿上再无人去管大将军上了什么奏表,群臣皆呆如木鸡,望向立在大殿正中的长史。
这一请辞是何意,殿上无人不知。
怎么会是谢相?
众臣都如听了神话一般,宗正竟忘了置身何地,上前一步,手持玉笏竟想动手“你在胡说什么!怎么会是丞相!”
韩平提前知晓,故而并不意外,保持了清醒,喝止道“宗正失仪。”
宗正被当头一喝,醒过神来,他望向宝座,猛地想到一事——何时起的?陛下与谢相为今日盘算了多久?
他想到了,孙次卿也想到了,群臣中许多人都想到了。
刘藻适时开口“廷尉李闻升任丞相,辅佐君王,统领百官。”
这一出来得毫无预兆,李闻还未反应过来,愣在当场。孙次卿脸色沉得似涂了墨汁一般,群臣满腹疑问,先是丞相卷入立后之事,成了后位人选,而后相位又有人选,陛下属意廷尉。群臣惊慌失色,却无一人敢开口,连私底下交头接耳两句都不敢。
满殿寂静,如死水一般,胡敖悄悄看了眼刘藻的神色,上前半步,冲李闻笑着提醒道“丞相,该奉诏了。”
十六年丞相生涯,朝臣早已习惯了丞相二字专指谢漪,此下听闻,各自一惊,惊觉这一称谓要易主了。所有目光都聚到李闻身上。李闻怔怔地出列,他其实不想受封,这时继任相位,无异于将自己置身于风尖浪口。
孙次卿就站在他身侧,见他出列,低低地道一句“廷尉可想明白了。”廷尉二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就如是一字一字挤出来的。
李闻如芒在背,他一抬头,便触上了皇帝的目光。她的眼神很静,静到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可李闻还是自她的眼底捕获了少许紧张。
李闻忽然间想起十几年前,渐台上,他受命为帝师,看到稚气未脱的小皇帝笑着称他先生,与他诉说宏图大愿。陛下不该立后,江山社稷,岂是儿戏。
李闻跪地,四周响起几声紧张的声音“廷尉!”
李闻闭上眼睛,终是重重一叩首,高声道“臣闻必不负陛下天恩!”
陛下一意孤行错了,可他若抗命,陛下接下去的诏命必然寸步难行,相位则会落入孙次卿手中。十几年前他是大臣之中第一个站到陛下身边的,十几年后他也做不到背叛主上。既然如此,干脆便将错就错。
这一受命,也就表明了立场。
刘藻手心全是汗,喉间如堵了石块一般。有大将军前一道奏表,李闻便是当殿抗诏,也无人敢说他半句不是,天下人还会赞他有臣节,可他接了,站到了她这一边。
刘藻半晌方道“散朝。”
谢相那一道辞表是何意明白的大臣自是明白了,迟缓些的则还摸不着头脑,不知谢相何以突然请辞。
短短半个时辰,殿中一场交锋落定尘埃。
大将军先发制人,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