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会触怒皇帝,但若此人冒着杀身成仁的风险说动了皇帝,必然名扬海内,使得天下敬重。
然而如此一来,陛下便不能自行幡然醒悟,自也不能使声名恢复如初了。
刘藻的字颇具风骨,起笔顿笔,皆是遒劲有力,大气磅礴。谢漪知晓此事陛下已定下了,不容她推拒。谢漪看了那锦帛许久,脑海中忽然回荡起刘藻的那句问话“我们还能有几个十年?”
做个坦荡仁义的明君,自然不能行出格之事。若依照她的意思来办,恐怕二十年,三十年都无法立后。又兴许终生她们都不能展示人前,只能躲躲藏藏地在间隙,在无人察觉之时,偷取片刻温暖。
谢漪很心疼,她心疼刘藻,依刘藻的秉性,这是何等压抑委屈。
可谢漪却怎么都不想放手,不想离开她。她是越相处便越放不下的性子,她的人,她会越看越喜欢,每多处一刻,那人便会在她心上深深地印上一道痕迹,磨不去擦不去。
她取出一道空白的奏疏,坐于书案前,提笔书写劝谏之语。
群臣劝了半年,都未劝动的事,自然不能谢漪简单一道奏疏便劝成了。其中姿态,必得周全。
翌日,谢漪跪于皇帝必经的宫道旁,待她前来,奉上奏疏。刘藻看过,佯做大怒之态,怒斥丞相,拂袖远去。
谢漪便在地上长跪不起。消息传出,长安城满城惊惶。
及至黄昏,皇帝像是被丞相逼得无路可走,方遣人来召谢相。谢相入宣室,二人长谈,至午夜,谢相方才离宫。
翌日,皇帝下诏,以戾为卫太子谥。议谥一事,历时半年,终是圆满结局。
丞相之行,也传之天下,受万民称颂。
然而谢漪却并不怎么高兴。
三月中,又是大朝。朝臣们按照惯例,早到半刻,静待天子驾临。谢漪立于群臣之首,大臣们皆环绕着她,原先是谢党的自不必说,许多中立的大臣,也对她赞颂不已,频频施礼,以示敬重。
谢漪面上得体应对,心中想的却是三个月了,刘藻没有召见过她一回,她们也少有在私底下见面。
仅有的一回,还是劝谏那日入宣室。
那日,她入殿,陛下正在御案后作画,画的是幅春景,见她来了,她只抬头,与她说了句“谢相来了”,便继续作画。
疏离冷淡,仿佛那夜在她怀中压抑痛哭的人,并非是她。
二人早有默契,劝谏之语,自也不必说出口,大约是恐她觉得无趣,陛下令胡敖寻了许多典籍与她,她翻了几册竹简,便是两个时辰过去。中间陛下不曾开过口,倒是望过她几回,却无说话的意思。直到了子时,她方起身,道了一句“差不多了,谢相回去,明日我就会下诏。”
隔日她果然下诏,此事便算是过去了,可是至今一月,她再未召过她,也未私下与她说一句话,纵使与众臣议事,她也未曾与她四目相对过。
谢漪不免担忧,皇帝怎么了。她想得入神,忽觉不远处有一人在看她,谢漪转头,便与李闻的目光对上了。李闻冷哼了一声,撇开头去。
谢漪奇怪,还未待她思索廷尉为何如此无礼,皇帝驾临。谢漪率群臣行跪拜之礼。刘藻登上宝座,道了句“众卿免礼。”
众臣起身。谢漪抬头看了一眼,便见十二旒后,皇帝的目光微微低垂,看着宝座前的地面。
议谥已然过去,又是春日了,有大臣提议,遣散俊才。刘藻答应了,却留了二十余人,称是有用之才。
大臣们对这些俊才很无好感,觉得若无他们搅局,戾太子的谥号便生不出这许多波折,是他们带坏了皇帝。奈何皇帝心意坚决,且她留的人也不多,仅只二十余名,也不好再多反对,只得答应。
刘藻便将这些人都做了安顿,除去韩平等四人与了实职,其余皆留作待诏,说是待诏,实如弄臣一般。
大臣们见此,也就不再相劝。
散了朝,皇帝径直离去,谢漪目送圣驾远去,想的是她得去见一见陛下。
她心中存了这念头,便早早地将手上的事都结了,傍晚入宫来见皇帝。不想至宣室,却扑了空,闻内宦告知,陛下去了园中散步。
谢漪略一迟疑,便举步往园中去。
春光正好,一派明媚,小径上长满了野草,吃满柳树照耀,鸟儿在枝头鸣唱,夕阳染红了一方天地。
观此盛景,使人心胸开阔。谢漪漫步而前,经道上宫人指点,追随着皇帝的踪迹而去。她沿着小径,到一处拐弯口,听到女子娇柔的嗓音。
“陛下可是不记得了,这条额带,曾经借与陛下戴过,那时陛下即位不久,择伴读入宫,陪着您读书骑射,闲暇时蹴鞠为乐。”
这是李琳的声音。谢漪微微怔忪,也不知怎么,她侧身隐于树丛后,并未走出去,而是透过草木间隙,望向外头。
刘藻与李琳并肩而立,她接过额带看了看,笑着道“朕当真记不得了。”说罢便又将额带还与李琳。
李琳显然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