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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巨幅广告牌上的女子身着红底金线绣制的旗袍,身段婀娜,一手轻扶鬓角散落的秀发,另一手柔弱无骨地搭在百年红木椅背上,眼睛瞥向一边,风情万种。上面还写着三个巨大的字——黑玫瑰。
阮芩微微摇头,叹道:“为什么要取这样一个艳俗的名字呢?”
由于仰着头看广告牌太久,阮芩觉得脖子有点疼。她左右转了两下,摊开了身边破旧的小箱子。
只见箱子里面装着一些饰品,以项链、胸针、戒指为主,清一色用了铜做主料,造型别致,绝无雷同。
阮芩冲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喊道:“快来看看啊!小姐、太太们!每一款都独一无二……”
可是阮芩迎来的却是众人的嗤之以鼻,铜的质地似乎是入不了那些阔太太们的眼。她们的胸前、手腕、手指上都闪着金灿灿的光芒,又怎么会买如此暗淡的饰品?百乐门附近本来是非常适合做生意的,然而阮芩却似乎选错了地方。
从晌午一直站到傍晚,阮芩连一件都没有卖出去。
眼见天边的橙红色范围越来越小,太阳颤抖着缩进山后,阮芩有些失望。忽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阮芩面前,从上面走下来一个身着玫瑰红旗袍,披着银狐皮披肩的女子,这女子正是广告牌上的“黑玫瑰”。
黑玫瑰用玉指拾起一枚胸针,打量着阮芩,问道:“这是你做的?”
阮芩点头:“是的,小姐。”
这时,从车上跟下来一个西装笔挺,头发油亮,大约四十岁上下的男人。那男人搂住黑玫瑰的香肩,看了一眼箱中的饰品,很不以为然地说:“这些有什么好的?走,我带你去最好的银楼,黄金宝石随便你选。”
黑玫瑰却固执不肯离开,她微微撅嘴,说道:“不,我喜欢这些。”
那男人只好留下,问阮芩道:“一共多少钱?我全要了。”说着便摸口袋。
阮芩微笑道:“先生全都要?恐怕先生身上的钱不够买的。”
“笑话!还有我买不起的?”
“小姐手上的那枚胸针三十个大洋。”阮芩很平静地说。
“什么?!你是不是真在卖东西?疯婆子……”男人嘟囔了一句之后,转头又柔声问黑玫瑰,“我们还是走吧?你怎么偏偏看上这些粗制滥造的东西了呢?”
“我就要买,你要是没带足钱,我回去自己取。”
“三十大洋自然是带了的,可若是买所有的恐怕就……”那男人有些难为情,随后伏在黑玫瑰耳边低声说道,“你也知道,她漫天要价,谁知道这一箱有多少钱?”
黑玫瑰莞尔一笑:“我又没说都要,就这一个吧。”
“好好好……”男人连忙如数把钱塞给阮芩,又瞪了她一眼,低声说道,“算你走运……”
男人打开车门。
黑玫瑰却说:“不用了,我走回去。”
“那……”
“你回去吧。”黑玫瑰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好吧。”男人说完上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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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玫瑰再次转过脸来,盯着阮芩看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听你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
“我是从苏州来的。”
“哦……这些首饰做得很好。你姓什么?以后我想再买一点。”黑玫瑰很平淡地问。
“姓阮,小姐若是以后还要买可以便宜些。”
听见“姓阮”这两个字,黑玫瑰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连忙继续问道:“是光福镇人氏吗?”
阮芩点头,不过似乎并不在意黑玫瑰的问题,手中又忙着做起了小首饰。
黑玫瑰却穷追不舍:“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阮梦延的人?”
这一回,阮芩的回答令她失望了:“不认识。”
“哦……”黑玫瑰的神色有些恍惚,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看着黑玫瑰落寞的身影,阮芩不由得想,或许如今这个衣着光鲜的交际花并不如她从前过苦日子的时候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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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此时百乐门灯火通明,阔太太们相拥而入。可是阮芩却收拾好了首饰箱,并不打算趁这个机会多捞一笔,因为她想要卖的人已经买了她的首饰。
阮芩住在贫民区的一间低矮的板房里,已经有些腐烂的木板处处透风,还好初春的上海已经脱去了寒气,即便是夜晚也有暖意。板房小得几乎只能容下一张床,床边是一个小板凳,上面放着阮芩仅有的几件换洗衣服。一尺见方的小窗顶上挂着一盏煤油灯,可是却空有灯芯,煤油半点都不剩了。
阮芩把小箱子塞进床板下,又走了出来,冲着一个稍大的房间喊道:“陈太太,可以借你的锅做饭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