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披着麻布斗篷,细雪沿着轮廓毫不留恋地滑落,又被她身后的守卫踩碎,碾为泥泞。她身前的男人难得一言不发,紧抿的嘴唇隐隐透露出一丝不安。寒流沿着敞开的领口钻进脖颈里,冻得她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扯紧斗篷,将身体的轮廓给包裹出来。
他们马不停蹄地赶了整整四日,这期间雪越下越大。绕开了人族聚居的大城镇,他们只能在落后贫穷的山村和荒野的林地里穿行,还好清河不算太靠近和魔域交界的北境,他们的路线附近始终有一条不长不宽的小溪,据说是某条河流的分支,水还算干净,绮妙做一些简单的处理后便能直接饮用。
如今他们刚从上一个落脚点出发,绮妙说司乐答应给他们拖延三日,三日后千华宗的追兵去向何处将成谜,因而他们必须在三日内快马加鞭离开清河及附近的整个地界这一点他们算是勉强做到了,毕竟这可不是一般的转移,毒部许多属下及其家属都跟随其中,一旦出了纰漏,损失的将是整个毒部。
司乐大人说脱困后便会给我们送信,绮妙大人您可有收到?四个日夜的不辞辛劳,不少家属已经是强弩之末,此刻他们最迫切需要的便是任何与统领有关的消息:眼前的副统领是个疯子,没有统领的毒部在他的带领下只会是一盘散沙,他们必须想尽办法保住毒部,还要提防这个家伙在司乐出事后发疯把所有人干掉。
绮妙斜瞥了一眼,紧接着摇摇头,司乐大人给我的指令就是带你们从边境偷渡回魔域,如果不想走了就随便找个城镇自生自灭便是,咱也不会拦的呢?他的语气很是不屑一顾,显然是对于那些在他眼里属于杞人忧天的想法,司乐?她怎么可能死、她不可能死的,他曾经在她的身体里种下了蛊,她若是死了,蛊会告诉他一切。
蓦地,他的心脏一缩,仿佛整块rou被人攥在掌心里一般,绞痛难忍,可这种痛苦不过一瞬,很快便如冰雪消解了,他盘算了一下体内蛊的状况,只觉得刚从也许是司乐受伤导致的蛊虫躁动。
顾临渊瞧着他白了一半的脸色,拳头攥紧又松开。
太憋屈了。这个家伙的口跟被屎糊住了一样牢固,她知道整个毒部要转移回魔域,但她是万万不可能回去的,她身上难以消去的道修气息会引来不少飞来横祸,绮妙显然是明白这一点,一路上也只说是护送他们偷渡回去,至于偷渡和护送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难开金口。
狗日的,她哪怕问个时间都会被男人大量半天,这个家伙离开了司乐就跟女人进入更年期一样恐怖,整天把脸板得跟地一样平,好像所有人都欠他家八百万似的,说话也经常Yin阳怪气夹枪带棒,仿佛司乐是他的变身器,一旦脱离它他便嗖地化身魔法少女展露出真实面貌了。
她已经不指望能问出什么来了,只能犹如失足的旅人般迷茫地跟随他行走,也不知道未来将要面临的是他妈什么鬼东西。
...这是第五天,司乐的小蛇送来了久违的信。
绮妙沉默地捏紧手中的信纸,草草扫视完其中的内容,他的目光终于在这四天后第一次正经严肃地落在她身上,夫人随我来一趟。
顾临渊心下有疑,但还是乖乖跟了过去。鸩的脸色比前几天还要难看不少,颧骨在饥饿的作用下显得格外突出,Yin森森地突起在薄薄一层皮肤之下,夫人,我就不重提司乐她与你的交情了,我只想让你知道她
...重伤难愈,恐需神叶望速归,以护夫人平安...
他轻缓地念完了信上的内容,进而抬眸盯着顾临渊,把她盯得心里一阵发毛:妈的,又不是她干的,眼睛干嘛要瞪得好像铜铃。
这仅仅是告知,绮妙扬了扬手中的信纸,至于救不救,这一点由夫人定夺。
顾临渊攥紧了胸前的神叶。她没理由不信任缚铩直系部下的统领,只是绮妙曾对她投以不对等的怀疑和隐瞒,她一时有些动摇。
可如果不把神叶给他,万一司乐真的重伤不治,她会追悔莫及。
手探入衣领内,她稍稍使力拽下神叶,小心翼翼地放入他掌心里,那一瞬间,她身为女子真正的模样这才在他的眼前展现出来不算曼妙妖娆的身姿和并不完美出众的长相,她并不是乱世祸水该有的模样。
绮妙垂眸盯着那泛着微光的叶子,弯起手指将神叶压入掌心、紧紧攥住,他郑重地瞥了她一眼,蓦地笑出声:谢了。
你打算怎么办,给她送去吗?顾临渊不喜欢他那瘆人的审视的目光,她从小到大哪怕吃成过胖子也都没因为身材长相自卑过,后面也算是勉勉强强减了下来变成现在这样,放在一群妖孽里肯定算是平平无奇的,她也并不在乎。
那是自然,否则我不放心...你也不会放心的,对吧?绮妙笑道,毒部不乏能者,有他们照顾夫人也不至于耽误多少,接下来的路还请夫人自己多加珍重。
这也确实是最保险的办法。顾临渊攥紧拳头,这家伙分明是把她当成了不小的负担。她深知自己人族的身体和筑基期的修为在这支队伍里确实不算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