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在半空中凝结成霜雪,轻飘飘地顺从风的轨迹落下,不多时,男人的肩侧已覆上一层薄霜,他的衣料泛着冷意,细雪沿着冰冷的温度簇拥在一起,哪怕是风也拂不去几片。但很快便有一只手伸出,掌侧毫不留情地扫开那层薄雪,哪怕有几点细碎的冰晶滞留在苍白的皮肤上,也很快融于他的掌温中。
男人任他动作,依然不语凝眸,视线延伸向未知的远方。
走时也未料到竟会下雪,沈初茶的唇角擒着淡笑,是徒儿疏忽,并未携带好伞,师父风寒在身,就切莫在外久站了。
男人闻言,这才浑浑噩噩地转过头来,唇瓣颤抖着,我没病他嗫嚅着,可下一秒却真的剧烈咳嗽起来,仿佛修仙者百病不侵的身躯不过摆设一般。
沈初茶耐心地拍打着他的肩膀,温声安抚着:徒儿知道师父心急、急于向宗主证道,不过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不如进房好生歇着吧。他的声音大了几分,不少弟子也闻声而动,一个个关切地围了过来,伸手便要扶仲灏回去。
我...咳咳!我没仲灏抬掌,又被沈初茶顺理成章地接过来,成了搀扶的姿势。青年莹绿色的双眸闪烁着只有他能窥见的冷光,如同淬毒的匕首,可他的语气却字字恳切,完美地扮演着大师兄的角色:师父...!您万万不可逞强呀,要是您真的病倒了,单凭我们这些弟子也难对付那些穷凶极恶的魔族呢。
仲灏吃力地掀起眼皮,烟灰色的瞳孔因虚弱而多少有些失焦,可沈初茶知道他在看自己。在联合几个弟子将他送回客房后,他合上房门,步伐轻盈地行至桌案旁,轻车熟路地泡上一壶茶,这才坐到床边,笑yinyin地撑着头,我就说您病了,他语气轻缓,可您硬说自己没病,那我只能让您周围的所有人都相信这一点了。
现在就连宗主都格外关心您,生怕您是走火入魔所以才染上如此严重的风寒呢。
那双烟灰色的瞳孔染上深沉的愠怒,就好像他们启程前的三日夜里,他挥手欲降下的巴掌,充斥着他这位师父所有对于正义的幻想,可惜最终这只手被他轻而易举地握住、拧紧。那时的他一步步走近,逼仄的空间让男人脸上浮现出紧张的神色,Jing神上更是几欲窒息。沈初茶微笑着坐在他的床边,男人的脸色他无比熟悉,两个画面似乎在此重合,那还是不久之前的某一天呢,雪还没有落下来。
秦温轻车熟路地从窗户翻进仲灏的府邸,男人正在庭院中央等候她,他面色凝重,几乎是在她脚尖落地的一瞬间发作:...你怎么能回来?!你怎么会回来
一份传给蓝元长老的手谕,却没有落到孤的手上,秦温朱唇微启,倨傲地眯起眼睛,嗓音泛着冷意,蓝元长老于事发前几日被派往山外执行任务,并未身在宗门内对吗?
比起仲灏的惊愕,她的薄怒更像是一种被猎物欺骗的愠意,你可有想过后果?手谕是你下达的,人是我安排的,你会被怀疑、被那个家伙扼杀在不明的角落里,你活不出这扇门。
男人的表情先是惊,再是喜,最终被他内心涌动的悔意压抑下去,他低头深吸一口气,笨拙得像学步的孩童,当初许诺你的人是我、打开结界的人也是我,我应该承担这份责任小鸦,你不必
你还敢提这件事呀。秦温收敛怒意,抬了抬下颔,神色冷淡地扫过他单薄的身躯,你许诺孤:若放下成见来到千华宗,会让孤看到你的改变和诚意,可你的改变在何处呢?是呢,你可从来都没有碰过那些女子,洁身自好、仙风道骨,说的便是你这般虚伪的懦夫吧?哎呀,要说诚意,你且告诉孤,离开魔域那天你同孤所说的爱,可还存在半分......
始终存在!仲灏忍不住开口争辩,可下一秒他见秦温的脸色沉了沉,声音便瞬间虚弱下去,?生怕有半个字惹她不快,可他又是如此的不甘,只得咬重尾音,仿佛由此便能多几分底气来。
身前的黑鸦,是他此生不敢奢求的、比神明还要高贵的女子,在她眼前他什么呢?连脚边的灰尘都算不上吧,可她却会在某些时候对他如此的关怀,让他明白:原来她这样喜怒无常的人也会为自己而产生情绪,那么他的付出也是值得的吧?
...呵,秦温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孤本来还想瞧一眼你现在可是什么惨状,没想到居然还能如此安生地待在这里,没劲、可真没劲,比孤那贤侄还要无趣!好歹呀...人家还把自己的心上人给送了出去,去了那劳什子清河镇,呵呵听说那里还是毒部的主据点呢,你说巧不巧?
她碧蓝色的眼睛波光流转,轻飘飘地递了个眼神,仲灏将那份蓝小心翼翼收入脑海中,痴痴不敢动。
见他又是那副第一次见她的模样,秦温哎了声,直道老实人就是无趣,言罢便转身欲走,仲灏这才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连她袖口都没碰到便是一个趔趄。秦温是知道他要摔的,那块绊脚石是她亲自踢过去、便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可那一瞬间她的脑袋里闪过无数个念头,等到真正做出选择,她的身体已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