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后一个打卡点市图书馆右转,走过三个街口,小路树林最深处就是谢初的家。居民楼建的早,没有配套的小区设施。房门上随处可见别人乱贴的小广告,陈诀跟着谢初上楼。闪烁的灯照在女孩头顶,谢初心不在焉的,好像忽略了他的存在。
她偏头,有些惊讶:“你不用上来的,等我一下就可以了。我马上弄完。”
谢初说家里有东西需要整理,让他先回度假村。
他不太想回去。这点心思冒了芽,陈诀决定去看看谢初生活的地方。
陈诀在京市长大,和同学出去耍的时候,总会在某个街旮旯处望见一个小楼,分布在城市小小的角落。
陈诀挠挠头:“我可以帮忙搬点东西。”
谢初没再说什么了。她开了门,小小居室展现在陈诀眼前,门前就是一张四人位的餐桌。桌上摆了一张照片。
谢初还没来得及撤,陈诀就看到了。毕竟太明显了。
谢初拉开椅子,只说:“你坐吧。”
陈诀打量着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将身板挺得直直的,鬓角修剪过。嘴角微微上扬,眼里都是柔和。
非常标准的证件照。
他的眼睛和谢初一模一样。
谢初从自己房里挑了几套衣服,还帮南正琴找出了几本相册。她随手翻开,都是些小时候的照片,不知道南正琴为什么忘了。nainai记不住太多事。
她坐在儿童秋千上将嘴嘟成O型,手臂上的rou一圈圈的像条腊肠,谢泽恩在她身后护着。这是南正琴拍的,角度还有些偏斜。
谢初穿着幼儿园校服,站在家门口用手比了个剪刀,和现在同款短发。这张是谢泽恩拍。
他不再与她站在一起拍照,他已经淡出了自己的生活。
她知道。谢泽恩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谢初合上相册。
陈诀看着谢初将那张黑白照也装进袋子里,主动伸出手:“我来提吧。”
迂回几下,谢初将袋子交给他,“谢谢。”
他们俩并肩朝车站走去,陈诀能猜到几分。谢初的爸爸已经去世了。
他望见nai茶店,扬起声音说:“谢初,我请你喝杯nai茶吧。”
他以为谢初会拒绝,可她却只惊讶了一秒。
“好啊,我还没喝过呢。”谢初泛起笑容。
这是旧历的末尾。结束此次出游,谢初就是十八岁了。以前的她心智还未成熟,总以为自己长大了。现在的她是个大人,却希望永远不要长大才好。她能感受到陈诀的欲言又止,谢初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这些私事好像不说也可以,陈诀也没有问。她本可以对陈雀说的,谢初怕多此一举,怕被当作理所当然的事。
陈雀喜欢喝nai茶,陈诀没有这个嗜好。加多糖的nai茶腻歪的要死。他只买了一杯,谢初眨着眼睛,眼里倒映出他略显踌躇的样子。
“你不喝吗?”
“我昨天刚喝过了。”
谢初尝到新奇的味道,咂咂嘴:“好好喝啊,难怪陈雀这么喜欢买。”
陈诀笑了一下:“她靠nai茶续命的。”
谢初没有喝第二口,她垂下nai茶杯认真解释:“那张照片里的是我爸爸,他一年前去世了。”
陈诀不善于隐藏。他是个直来直往的人,身边有个陈雀,做事细腻了点,但总学不会大人那一套。
“对不起,刚刚一直盯着看。”
“你别道歉,我刚刚就应该告诉的。”
“谢初。”
“嗯?”
“我这人确实不知道怎么说话。你想说什么不用顾忌,说不出口也可以不用说。”陈诀转过头看她,表情轻松很多,“其实我觉得特别神奇,我一直以为自己和你说不上话。”
谢初也是这样想的,都是陈雀的功劳,不然两个别扭的人怎么也不会成为组员。
“是挺神奇的。”谢初咬着吸管,“前天你还不想跟我说话呢。”
“所以你昨天为什么哭?也是因为你爸爸?”
他们等着12路公车。在街道旁,谢初的声音时不时被噪音盖过。
“你说我看起来好欺负,我就想起我爸,他性格比较软。”
陈诀第七次蹭了谢初的硬币,两人握住扶杆。
他开始说起上学期的事:“我妹那天喊你一起出去玩是因为周游。我在厕所听见他打电话。其实我以为他只是说一说……最后我们去找你的时候正好听见有人喊,我就知道事情不对了。”
司机刹住车,谢初有些站不住脚,陈诀及时拽了下她。
谢初不怕回忆起这件事,但陈诀的叙述,还是让她苦涩了一下。
她问:“那周游之后怎么样了?”
“把他送进警局了。该罚罚,这种人几天就能出来。”陈诀揉了揉谢初的脑袋,“你别怕,都会上报学校的,周游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