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拓放在她脸上的手,突然僵住了。
那一刻,窗户从外边被风吹开,嘶拉地拍打在墙上,冷风呼呼地灌进来,他的黑发被吹乱,嘴唇都开始发颤。
像是做了一个,很诡异,很想醒来的梦。
少年扯了扯嘴角,像是没听到似的,曲起颤巍巍的指节,弹了一下她的脸,胡说什么呢,脑子烧坏了?
这话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快要吊完的水,按了椅子扶手上的闹铃。
护士,这边拔一下针。
回出租屋的路上,陶桃倒在副驾驶的椅背上,一言不发。
时拓开着车,穿过凌晨宁川的夜,可是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
等到进了家门,时拓拉着陶桃进屋,侧手开了灯。
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煮点东西吃。
陶桃看着他,感觉自己好像跌进了一个真空缝隙里。
从刚刚她说分手到现在,时拓表现的,都过于刻意。
他像是根本没听见她在说什么似的,打算装傻充愣,把这件事,忘过去。
可是她不能这样。
缓了缓神,她吸了吸鼻子,盯着少年挺拔忙碌的背影,哽着嗓子开口道,时拓,我们分手吧。
那一刻,时拓手里的碗,直接从手里滑落,碎在了地上。
陶桃从来没叫过他的全名。
那只碗,像是他的那颗心,被砸的粉碎。
他没动,背对着她,肩膀却开始发颤。
我没有开玩笑,我们分手吧。
少年埋着头,垂着一双眼,牙齿都在打颤,为什么。
他像是挤出来这三个字似的。
陶桃看着他,眼泪一颗一颗地砸下来,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我不要你这么辛苦,这个学期你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开高速跑回来,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我不要你为我牺牲,时拓,你读了大学了,你应该有更好的日子,而不是把时间都浪费在我的身上。
如果今天没有生病,陶桃可能还不会去想那么多。
可是一想到她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看到的是时拓的脸,她就想掉眼泪。
说不开心是假的,脆弱的时候都希望最爱的人能陪在身边,可是心疼,却也是真的。
你真的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心疼,他爱你,爱的太用力了。
用力到,把自己都揉碎了。
这会儿她说完,眼泪一颗颗砸下来,终于开始不受控制,哭出了声。
说分手的时候,好像要比面对哥哥离开,还要痛。
原来真的喜欢一个人,和一个人分开,会是这么的痛。
时拓这会儿弯下腰,没说一句话,把地上的陶瓷碎片一个个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
他的动作缓慢而克制,像是缓慢播放的黑白老旧电影。
等到他把那个破碎的碗收拾干净,他这才站起身,迈着步子,走到了陶桃面前。
他就只是那么看着她。
空气里的沉默,在一帧一帧,抽丝剥茧般地发酵着。
过了良久,时拓探了一口气,抬手,把人扣进了怀里。
桃桃。
他哑着嗓子叫她。
呜呜呜,阿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抚着她柔顺的长发,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这才松开她,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房间里没开空调,还有些冷。
陶桃坐在沙发上,而时拓,弯腰,蹲了下来。
少女垂眸看着他,长睫上挂了晶莹的泪。
时拓帮她擦干脸,声音很轻,先别哭,听我说几句,行吗?
陶桃咬着下唇,吸了吸鼻子,点了一下头。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呢,是你追的我。曹建波和江望他们都说我难追,以前也有女孩子追过我,但是你也知道,因为小念的事,家里的事,我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后来遇上你了,我觉得这个女孩儿挺可爱,又很主动,教室里那么明显地要我名字,在走廊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敢亲我,又是送饮料,又仗着舅舅是学校的体育老师,有点像是小公主。后来知道我的小桃子,家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一个人生活,爸爸妈妈都不在身边,我又觉得,我是不是也可以,也有那个能力,能去照顾一个人。
时拓说到这儿,喉咙已经哑了,陶桃好不容易忍下去的眼泪,又滑落了下来。
所以我和你在一起了,直白的讲刚开始确实想睡你,可是又想好好照顾你,疼着你,希望你过得跟这个年纪其他的女孩子一样,天真活泼没什么压力,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所以桃桃,时拓拉过她的手,扣住她细白的五指,话有些说不清楚,不要和我分手,好吗?
阿拓,对不起,呜呜呜
别分手,和你分开,我不知道要怎么活。
我的人生里,已经没有小念了,不能再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