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才呵呵讽笑道:“十二个大菜啊,扶夫人好大的胃口,你吃得下吗?你一个人吃得下吗?寻常人都不行吧。”
众人连连点头,就是在码头做活儿的大汉,十二个大菜也噎得慌啊。
这纤纤瘦瘦的女子,怎么塞得下去?!
在场的人心跳得越来越快,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古怪得很呐。
王秀才再道:“还有一位马夫人,您府上就在扶宅隔壁,你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没有?”
马夫人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这、这,要说奇怪的,就是扶家的四条狗特别厉害,还什么都会,跟成了Jing似的。”
她咽了咽口水,“还有、还有他们家最近突然种了不少树,什么杏树啊桃树啊,一院子都是。”
说到树,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树藤。
树藤是什么?
那就是害人的东西啊!
诸人惊骇,有胆子小的连连退了好几步。
宁杳:“……”真是厉害了,这些平常人不会留心的小事,居然真叫他给串起来了。
这是铁了心的要把她说成妖怪,恨不得她去死啊。
她斜晙了一眼,这秀才后头是谁呢?
要说一心要她命,整个萝州城也就只有郡王府的那位了吧。
宁杳低低头思索着,门前已然群声沸腾。
一辆楠木马车从街头缓缓驶来,稳稳停下,一身紫裙广袖的郡王妃搭着婢女的手,踩着凳子下来。
她头戴幂篱,双层的雾蓝纱严严实实罩了半身,多日被禁足府中,身子愈见孱弱,走了两步便有些喘气儿。立定了半晌,缩在披风下两只干瘦的手用力一攥,哑着嗓子冷冷道:“王秀才说得不错的,但还有些事情,须得本王妃来说个清楚道个明白。”
众人举目看去,宁杳微微一笑,哟,幕后推手这不是来了。
郡王妃的现身,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独独王秀才嘴角翘起,露出一丝隐晦的笑意,衣襟中厚厚一沓银票贴合在胸口,便是站在门前风口处也不觉得冷了。他抵手轻咳,佯装出宁折不弯的傲骨,抬起下巴与郡王妃正色道:“还有什么可说的?事到如今,一切已然明了,郡王府莫不是还要护着这妖孽,枉顾萝州满城百姓的死活?”
众人已经被挑动起了情绪,摩肩接踵地涌上来,喊嚷的声音此起彼伏,像一阵轰轰雷雨。
“王秀才说得对!”
“咱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何等可恶啊,不能放过她……”
红衣铁甲的王府侍卫奋力拦人,拔刀叱喝,“都退下!都退下!”
郡王妃抬手止声,冪纱中双目沉沉,“王秀才误会了。”
“本妃此行并非是要为其庇护,开脱罪责,”她停了停,待诸人的视线尽是聚拢了来,斩钉截铁一口定音,“而是要亲自将这凶狠暴戾的孽障就地正法!”
整条街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位郡王府的女主子,满含不信任的同时,似乎又在好奇她究竟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时至今日,我也不敢再对诸君有所隐瞒,”郡王妃语声低缓,任谁都能听得出内中的懊悔,“不错,这些事正是宁氏所为。”
“宁氏自晖州王家嫁入我府不过一月,当时万音门姜仙子尚在萝州,见过一面便说此人有些古怪,要我多加小心注意。我当时见琂儿娶妻正是满心欢喜,自然不以为意,如今想来却是愧悔难当。”
郡王妃沉哑,“近日城中流言四起,都说有妖孽作祟,我暗中查探,真是痛断心肠。若非我疏忽至此,又怎么会叫无辜之人丧命。”
她言辞恳切,高高在上的贵妇人低下头颅,叫众人面上的激愤之色也渐少了些。
“近日请诸位做个见证,”她哽咽道:“非是我要害杀义子儿媳,实在不得已而为之,今天若放过她,来日又该有何颜面觐见国君,面对满城父老乡亲?”
宁杳的脚边已经剥了一堆的花生壳,嘴里咯嘣咯嘣的响,日子无聊了,就喜欢看看戏,真人演出来的可比话本子里的寥寥数语Jing彩多了。
这番不惊不乱,安然自若,叫诸人心生畏惧。
她含唇愈笑一分,他们愈惶惶退一寸,生怕从门里头突然冒出几根树藤来。
“诸位莫慌,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不成?”王秀才大声煽动鼓吹,“王妃深明大义,能站出来大义灭亲少有人能及,要怎么处置这妖孽,我们都听您的!”
众人已然将王秀才当成了主心骨儿,当即纷纷应和,“对对对,都听王妃的。”
激进的更是吼道:“杀了她,杀了她!”
这个时候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决不能拿他们萝州一城人的性命作赌!
沸反盈天,群起激愤,连周遭的空气都跟着躁动了起来。
天边大雁一字远去,空空无痕,郡王妃仰着头,笑容满面。
对,就是这样,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