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小夏!!”
凌燃这回是真的觉得自己凉透了,他匆匆忙忙地向穆夏道了歉,又招呼侍应替他将穆夏送回去,随后也顾不上其他,摔上车门便追了出去。
夏阳初的身影已经走远,凌燃差点就追丢了,幸好前方横着一条马路,红灯正刺目地在对面闪烁着,夏阳初不得已停了脚步,这才让凌燃趁机追上。
凌燃一把拉住夏阳初的胳膊,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小夏,你……你怎么来了?”
夏阳初头也不回,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倒数的红灯,似乎只等变绿便要拂袖走人。凌燃有些急迫,转了身子拦在他面前,余光冷不丁瞥见远处酒店门口正在等候接送的穆夏,而穆夏的一双眼也正好遥遥地向他望过来,只是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穆夏的表情,凌燃心下一沉,知道今天的相亲大约是要完蛋了。
夏阳初也发现了他的异样,循着他的视线回头一看,从鼻腔中冷冷地哼出一声,又不说话了。
凌燃吓得赶忙收了目光,迫切地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怕一时解释不清,弄得事件火上浇油,只得哀求道:“小夏,这里人多,你先跟我去车上,好不好?”
凌燃的头发在方才的追赶中被风给吹散了,鬓角也有些微shi润,碎发凌乱地贴在额前,模样看着有些狼狈,夏阳初本想甩手离去,可一对上他眸中真切的哀求时又软了心肠,只是骨血里流淌着的骄傲使他不愿这么轻易就妥协,于是他故意要惩罚凌燃一般地与他僵持着,直到红灯变过了一轮颜色之后才终于点头:“好,我就听你解释。”
凌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牵起夏阳初的手与他一同往酒店的方向走过去,而就在他们各怀心思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那辆正载着穆夏小姐的酒店专车缓缓地与他们擦肩而过,车内的人在黑色车窗的遮掩下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们,等到车开远了方才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凌燃心怀忐忑地开着车,不时用余光去瞟副驾上的夏阳初,后者面容冷淡,眸光也是淡淡的,直直望向前方的道路,俊野的侧颜沐浴在午后的阳光里,看不出喜怒,凌燃最怕见到夏阳初露出这样的表情,这让他想起早前他刚知晓凌烨与雷煜的关系时,他也是这样一副隐忍沉着的样子。
这个青年极少将内心的苦痛外露,他总是惯于用热情洒脱的表象来伪装自己,仿佛不论发生任何事,都能微笑面对,除非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比如雷霆,又比如现在……
一路无话,凌燃领着夏阳初回到家中,关了门,屏退了所有仆从,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单膝跪在他面前,将他放在身侧的双手执起,牢牢地握在掌中。
“小夏,对不起。”
夏阳初沉默着,任由凌燃握着自己的手,并未挣扎,目光却轻飘飘地落在一旁的地面上,拒绝与他对视。
凌燃又是愧疚又是焦急,面上却不敢表露,他抿着唇小心地斟酌着措辞,过了好一会才组织好语言:“小夏,对不起,今天的事,我不是刻意要隐瞒你的,穆小姐是家里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我必须……不……我也许会和她……和她结婚……”
听到“结婚”二字,夏阳初的呼吸产生了片刻的停滞,睫毛轻颤了两下,随后便再无反应。
凌燃心中一痛,握着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几分,夏阳初被他弄疼了,眉头微微一蹙,凌燃吓得赶忙松了力道,将他双手拉至自己唇边,轻啄上去:“对不起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夏阳初有些疲惫地合上双目,缓缓地摇头。
凌燃见他这样,心中刺痛,像是被蜂蛰了似的,一股莫名的恐慌夹杂着酸楚涌上心头,只觉得这人虽然正坐在自己面前,心却与他离得很远,这种恐慌令他害怕极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凌燃不管不顾地扑倒在夏阳初大腿上,一把抱住他腰身,将脸埋了进去。
“小夏,小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有办法,阿烨的事家里都知道了,我如果也不结婚的话,爷爷他会受不了的……对不起小夏,真的……真的对不起……”
凌燃闷沉的话语透过厚实的毛衣传递出来,含含糊糊支支吾吾的毫无底气,他不停地道着歉,却无一句是为自己辩解,他不奢求夏阳初能原谅他,就算是他真的气急了打他一顿泄愤,他也是毫无怨言的,总好过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
凌燃有些崩溃,夏阳初越是平静他便越是害怕,他将手臂箍得紧紧地,一丝缝隙也不留,可纵然是这样,也还是缓解不了内心极度的不安。
“小夏,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你打我骂我都行,你想怎样都可以,求你了,别这样……求求你了……”
凌燃喋喋不休地说着,像是一位不知疲倦地独角戏演员,纵然得不到回应也依然执拗,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们之间还有交流,还存在着挽回的余地。
空旷的客厅内回荡着凌燃一个人的声音,到了最后,那音调中已然带了些悲痛的震颤与哽咽,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