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 番外四 三生
睜開雙眼,視網膜上是一片白,
乾淨的,沒有丁點別的顏色,令他想到那種連骨頭都被燒成灰燼的顏色,
不知過了多久,靈魂漸漸開始運轉,他動了動眼珠,這顯然是一間單人病房,但是對於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在這裡,記憶上,很明顯有不連貫。
“哇!醒返咗啦!?”,門口突如其來的驚呼,隨即伴隨一串粗口,
“......XXX你個扑街衰仔,這次是真的差點扑街,大馬路上,演什麼羅密歐茱麗葉!啊?什麼不學,學人跳樓!?你瘋了是不是?還有,自作主張跟那個洪興陳浩南搞在一起去弄靚坤,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大佬,烏鴉哥哥,搞這種大計畫,下次能不能麻煩通知下我先?我感覺很被孤立啊,都沒人尊重我了宜加,...........”
碎念了大概有十分鐘中年人才有片刻停頓,似乎是覺得有些渴,
“你又活了?”,烏鴉瞪著他,感覺快要受不了老天這種沒完沒了的惡趣味,自己適應力再怎麼強,也沒辦法成天被這樣玩啊!剛剛還在給這老東西上墳,一轉眼他又在眼前嘮叨。
“什麼叫我又活了?你個衰仔,我活得好好的,還不到六十歲,龍Jing虎猛,龍形虎步,龍....”,
“阿細呢?現在是哪一年?”,他打斷他的囉唆,
“你又來?又玩失憶?”,中年人似乎也有了經驗,喃喃道,”估計又是撞到了頭,你等等啊,我去叫醫生。“
檢查後並沒有大礙,也沒失憶,只是剛清醒有些記憶不連續而已,病房中轉眼塞滿了人,肥尸眼眶泛淚,激動的不行,差點以為好不容易混出點名堂的江湖路又要找新大佬了。
對於怎麼會從七層高的樓摔下來只是左臂骨折,左腿輕微骨裂這種人間奇蹟,烏鴉還沒問,周圍的人已經七嘴八舌的將事情講了個百分之一百二十,
“大佬真是有運行啊!”,四海嘆道,
“No No 這都不能說是行運,這簡直是吉星罩頂,吉星都鑲在你腦門上了,不錯不錯,”,駱駝拍了拍那個束著長髮一臉被表揚過八百次但是再多來幾次也無所謂的騷包西服男子,
”關鍵時刻,讀書多的古惑仔,反應還是比較快! ”
離奇生還,竟然是因為古惑倫,烏鴉也覺得不可置信,原來古惑倫一直與肥尸保持通話,知曉天台上的情況,在雙方對峙的時間之中,立即帶人將樓底下的街面清場,還把附近辦活動那個百貨商店的巨型兒童充氣遊樂設施搬了過來,
原只是預防萬一,沒想到還真派上用場,當時圍觀著附近幾條街看熱鬧的群眾,連八卦小報記者都來了,看樓頂搖搖欲墜的人影,都以為是有人鬧自殺,誰知道尖叫聲中掉下來的竟是兩個人。
古惑倫都不知道怎麼形容當時混亂的情況,衝上去後大夥當場傻眼,充氣墊上的不是靚坤竟是自己大佬,而他懷中還死死抱著小阿嫂,兩人都昏了過去。
見眾人忙著興奮補充著各種視角的細節,根本沒人理會自己問了幾次的問題,烏鴉終於大吼了一聲,”都給我安靜,我條女呢?”
駱駝被驚得一跳,”衰仔,這麼大聲要嚇死我阿,我年紀大,都快六十了,”,他翻了個白眼,”扮情聖就你最出位,妹仔被你護著,連外傷都沒有,只有點輕微腦震盪........”
見中年人半天還沒講到重點,古惑倫趕緊補充,”大佬,你昏了一星期了,小阿嫂剛醒就不眠不休看著你,早上都暈了,現在在隔壁病房。”
他二話不說下床搶來一根枴杖,不再理會熱鬧的和開聯歡會似的眾人。
下午的陽光淡淡地灑在那張蒼白的秀臉上,眼周有些浮腫,他忍不住伸手沿著她頰邊摩挲,溫熱的,細緻的,活生生的,他感覺一股熱意衝進心中,又湧上眼眶,
眼前的女人,他曾凌辱佔有,也曾為之品嚐到心痛,曾溫馨相對,也曾繾綣纏綿,最終,生死不離,又選擇放手。
三世的情感和記憶在心中疊加,早已分不清這融入血rou的份量,他彎下身將臉貼在她臉旁,一幕幕的追逐,一次次的失去,前世今生,如今,他再度回到這裡,而她也在眼前。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手輕輕地撫上他的頭,兩人彼此熟悉的氣味交融著,還沒有清醒,她便知道是他,迷離之間,她似乎做了一場很長的夢,然而掙脫時,卻又無跡可尋,那股淡淡的哀傷,尚來不及在心底發酵,已被夢外的真實喚醒。
一睜眼,便望入他的眼中,男人雙目通紅,濃烈的情感流瀉而出卻只剩溫柔的凝視,
他單手將她擁進懷裡,是失而復得的命運,”我愛妳,“,他毫不猶豫,
蘇小小緊緊抱住了他,心中激盪,過去這幾日,腦中不斷重複著死亡的瞬間,他同時飛身躍出的身影,如果生命終結的時刻,是與他緊緊相擁,就不那樣害怕了吧?
”雄哥,“,她忍不住嗚咽,彷彿再裝不下這許多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