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事情发生得还是太过突然,你坐起身后茫然四顾,想寻找什么,但是死后脑子显然就没那么好使了,想了老半天也还是一片空白,你索性打算出去看看。
你现在的身子很轻,直接穿墙飘了出去,不远处就是你最熟悉的研究室,你留下了详尽的笔记给助手,让他继续完成你的工作。对了,你的助手!刚刚并没有看到他。
他应该和金丝蛛他们在一起,然而你没在收容室看见他们,焦急地四处乱飘,也不知过了多久你的世界里看不到时间的流动,钟表都是停止的,终于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你眼前。
他们从研究所最顶层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你一眼就看见了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Jing神矍铄的白发老人,那是你们的所长,也是一路培养你走到现在的老师,宛如严父一般的存在,关于金丝蛛的报告便是直接提交给他的,但这次孩子的事情你完全没对他提过,包括中毒也是。你绕在他身旁飘来飘去,期望他不要终止你的计划。
老人的眉间皱起了难解的结,他看了一眼站在助手一侧的金丝蛛怀里还抱着两个孩子,身上没有安装任何限制融合体行动的束缚器,可是他却没有任何想逃离的反应,依然安静地站在那,看上去一点攻击性都没有。但实际上金丝蛛的右肢一直在把玩金色的丝线,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睛牢牢盯着所长,隐隐地透露出威胁的意味。
真是胡来!如果不是这次闹出这么大动静我都不知道你们背后干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所长扶了扶额,重重地叹了口气:子平,带他们回去吧,以后养在研究所,由你负责,只要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不会过问。他说完便转身回去了,原本挺拔的背影却隐约透出一丝疲惫和沧桑。你欣喜地拍了拍助手的肩膀虽然仍然穿过了他的身体。以后就靠你了,好好干啊。
你在金丝蛛和孩子周围绕了几圈,捏了捏触摸不到的孩子们的脸,最终毫无留念地飞上了研究所的屋顶,等待着会有什么天使或者地狱使者带你离开,但一直等到日落也没有任何人前来,你也没有消散在空气中,你甚至看着大家把你的尸首运走了。
?你在空荡荡的脑海里搜刮着,终于在已经开始有些模糊的记忆碎片里找到好友以前对你说的,对人世间还留有遗憾或执念的灵魂会一直游荡在人间。你认为自己的执念恐怕是没有完成的实验,看来得看着助手把基因融合实验完成才能离开。
于是你开始了日复一日在研究所飘荡的日子,时间越长你对过去的记忆就越模糊,唯有一些事情是你记得无比清晰的,就是与金丝蛛实验相关的任何人和事。你的好友因为是知情人之一,时常会从医务部跑来,一来二去竟和助手在一起了,他们婚礼那天你还在坐在他们为你留的位置上好好地送上了祝福。
失去了你的这个世界依旧有条不紊地前进着,可你的时间永远停摆着,有时你会看着不再走动的钟表发呆,思索自己继续留存在世间的意义到底在哪里,是否真的只是为了实验。子平将一切都完成地很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比起激进派的你,他更加温和。丝瞳和毒织的身体里检测出了还未完全成熟的纺器,每个星期会定期检查,平时他们会跟在金丝蛛身边,由签订协议不会泄露情报的专门人员进行教学,因为他们在外表上几乎与人类无异,此举似乎是为了让他们未来能融入人类社会。
实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可你近来感到身体越来越透明了,有时还会失去意识很长时间,再醒来时通常是待在金丝蛛和孩子们身旁。金丝蛛早已成长为一个可靠的父亲,帮助丝瞳适应重瞳带来的视物困难,帮助毒织控制毒素的释放,金色的细丝甚至能在他手中轻易地编织成各种图案的网络。
爸爸,能把妈妈以前的样子也编出来吗?我们想看!子平叔叔每次跟我们描述妈妈的时候都干巴巴的,一点都不形象。你听见丝瞳拉着金丝蛛的手撒娇,不由得也有些好奇地看向他,孩子们对你的印象早就淡化得不行了,唯一见过的只剩下你工作证上留下的照片,你虽然很想告诉他们你一直就在旁边,可是做不到。
金丝蛛沉默了很长时间,直至毒织也来摇晃他的手,他才终于应声说了好。你看见漂亮的丝线层层叠叠交织出一个微笑着的人像,正想点评一番就听见金丝蛛的声音响起:她总这样笑着,很让人讨厌。啊,竟然当着孩子的面这样说,你用半透明的手捏他,结果穿过了他的脸,只能憋着一口气继续听他讲。
她做了很多奇怪的事情,但做的最好的事是把你们带到我身边。金丝编织而成的图案变成了一个女人低头抚摸肚子的剪影。丝瞳看起来听得有些困惑,她的小手抚上丝织的图案,转头望向金丝蛛:讨厌和奇怪吗,但是爸爸织的图案看起来很温柔。你低头打算仔细瞧瞧,图案却突然被打散了,金丝蛛淡淡地回复着:我织的图案都是这样。
可是再说点妈妈的事情吧,爸爸。
没有了,我跟她见面的次数也很少。好了,来温习一遍你们的功课。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