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刚下过场绵绵小雨,窗户半开着,呼吸间尽是shi漉漉的泥土花草香气。
殷瀛洲独居的小院子倒是个清幽雅致的妙处。
从后窗上眺望,即能看到遠处薄刀岭主峰的峰尖锐利,如一把利剑直刺云霄,山脊形肖蟠龙,连绵起伏,其余诸峰则雄浑苍莽,巍然屹立,青翠相属,厥高镵云。
初夏时节,花影缤纷,柳绿莺黄,水碧山青,端的是一片绚丽浓艷的旖旎好风光。
屋后又有几顷翠玉也似的森森竹海,浩荡山风卷过,便涌起了阵阵滔天巨浪般的竹涛,飒飒潇潇声不绝于耳。
浴雾若飞仙,脚下涌云烟。
方知阆苑瑶台,原在人间桃源。
袅袅临出门前像个小尾巴似得跟在他后面转,一脸的欲言又止。
殷瀛洲收拾着东西,见她局促窘迫的神态,好笑地问:怎的?
哥哥温泉遠吗?
她看他将沐浴用的一应物品和她的新衣裳熟练细致地收拾妥当,终于扯着他衣袖,期期艾艾地问。
遠倒是不遠,约莫八九里罢。
我腿疼那、那儿也疼。
袅袅脸都红透了。
半晌,蚊子哼哼一样从嗓眼里挤出来一句话,话音未落,已是羞得连看也不敢看他了。
谁说要走着去?咱们骑马过去。
殷瀛洲听她半天憋出这样一句话,抚了抚她热烫的面颊,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目光还在她腰腹处暧昧地流连了一圈,促狭道:放心,绝对不会让你那儿疼。
袅袅放下心来,扎在他怀中,含羞点点头。
殷瀛洲的马单独养在一个离屋子不遠处的马厩里,由人专门照料。
两侧青草丛生的小石板路shi滑,袅袅跟在他后面,提着裙子和曳地的披帛,小心翼翼地走着。
他特意走得很慢,原本他还问要不要抱着她,她立刻断然拒绝,被旁人看到真是太难为情了。
殷瀛洲似乎格外偏爱玄色,依然是一身玄衣,连午后的阳光打在他身上都仿佛被彻底吸了进去,失掉了和煦的热意,无端端Yin冷几分。
他的身形挺拔高大,肩膀很宽,从后看去,气质卓然轩昂,也并未像儒生那般将头发全拢在发冠中,浓墨染就的长发仅随便用了根黑色缎带束起,发梢垂落在后背处。
行走于碧山绿林间,清风徐来,墨发轻荡,衣袖翻飞,一股恣意不羁的逍遥做派。
袅袅望着他的背影,一时有些脸红心跳,脚步慢了下来,落在后面。
殷瀛洲似脑后长了双眼睛,转过身,离她有几步路,皱眉问道:腿疼?
袅袅扑闪了下睫毛,摇头。
走近将手放到他掌中仰着脸问:瀛洲哥哥,你的马儿凶不凶?
他回手握住,捏了捏她柔若无骨的手指,一本正经地沉yin了下:对旁的人凶,对你决计不凶。
为甚麽?她懵懵地问。
因为它也喜欢像你这般生的花容玉貌的美人儿啊。
殷瀛洲拖长了语调,慢悠悠道。
袅袅这才回过味来,明白又被他逗弄了,顿时又羞又忍不住笑,想将手扯出来,离他遠遠的。
可他早有预料,掌下微用力,握紧不放,袅袅只得羞恼掐他掌心:你这人怎的在外头还说这种不着调的话。
马厩四处通风,倒无甚腌臜难忍的气味,里头只有个面容憨厚,身材敦实的中年汉子在清理秽物雜草。
一匹通体黑亮,浑身找不出半点雜色的骏马正低着脑袋,心无旁骛地啃着马槽里的草料,顺长的马尾一甩一甩的,身上佩着银质镏金雕花的马鞍子和皮革辔头,装饰得极是漂亮。
那汉子见他二人,忙走出来,恭敬地抱拳行礼:寨主。
眼前闪过一片薄樱色的裙角,半露出藏在寨主身后的娇俏少女,他面皮涨红地又行了个礼,搔了搔头,呃了声,不知如何称呼。
袅袅见了陌生男人,只以袖遮脸,躲在殷瀛洲背后。
看这人行礼,侧身受了,刚要还礼,殷瀛洲抬手止住。
他也仅在她面前原形毕露,肆意调笑,外面则是一脸冷冷淡淡生人勿近的神情,看着就是Yin鸷乖张,不好相与的样子。
殷瀛洲对这汉子道要用马,于是汉子再行一礼,恭谨退下。
他将马牵了出来,捋了捋马脖子,从袖中摸出把饴糖塞给了它。
马儿打了个响鼻,扑闪着长长的睫毛舔了舔他的掌心,瞧着十分亲昵。
黑马耳似竹削,双目炯然,立在日光中更显得高大健壮,神俊威风,油亮乌黑的马身折射出道道璀璨华光,似能映出人影。
袅袅好奇又怯怯地问:它可有名儿?
照影骢。
殷瀛洲一边心不在焉地答,一边将东西挂在马背上,看她还杵在原地不动,又道:过来。
袅袅一步一挪地蹭过去,贴在他身旁遅疑嗫嚅: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