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敏意登上峰顶的时候,白衣人正在收剑。
引路的小童送他到了半路便告退了,言道师尊正在峰顶等他,径直上去就好。傅敏意按住了躁动的卢黎,举步踏上了高且陡的石级。
缙云山巅山风凛冽如刀,放眼望去除了石头和偶现的积雪外空无一物。严酷而玄妙的剑意遍布着每一块山岩,深深地留存在入石三分的凌乱剑痕中。
傅敏意的心跳快了些,说不清是被剑意所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面上依旧沉静而从容,深潭一样的黑眸倒难得地显出了半分迫切,跃跃欲试地注视着峰顶,在这一片苦瘠中更显得生气勃勃,眉目如画。
他终于踏上了峰顶剑坪,举目四顾,见云海尽在足下,天穹近在咫尺。这剑坪竟是缙云山尖被人一剑削下去一截,平坦如巨桌,浩浩苍穹之下只得一人、一剑、一石庐。
莫今川衣摆猎猎,收剑归鞘,指尖上擦剑的白绢寸寸断裂,粉碎成灰,在风中散去。傅敏意见他浑身气势随着剑收入鞘中而缓缓收敛,却依旧仿佛傲立于云天之上,锐不可当,剑意直指九霄之上,不由恍然心道:“原来这就是天剑。”
剑尊垂眸看向来客,神色漠然,五官深刻得近乎冷厉,剑光般的狭长双目敛在高得不近人情的眉弓下,面目冷硬得几乎像是被从他们脚下的剑石中凿出来的。他身量很高,远不止八尺,肩膀极宽阔,站在这峰顶剑坪之上,看起来几有擎天之能。
他一双眼牢牢注视着傅敏意,看着他走到近旁,看得他都免不了后颈生寒,却一直未曾开口。傅敏意在他面前站定,正欲行晚辈礼,便听他终于启唇,音色出乎意料地醇美,隐隐透出点哑意。
莫今川言道:“不必多礼,你若是想好要让我做什么便直说罢。”他的态度很是随意,语气却委实淡漠,倒像是傅敏意的修为叫他失望了似的。
许是被缙云山无处不在的剑意并战意激的,傅敏意少有地生出了些争胜之心。他心知自己眼下确实还是太弱了,却也难免感到点恼意,暗忖道:“大劫在后,提升修为确实是迫在眉睫。既如此,我倒也不必兜圈子,直言便罢。”
他抬起脸直视着莫今川低垂的眼眸,被他深邃黑瞳中潜藏的剑光刺了一刺,反而心智更坚,迎着他冷冽目光道:“不知剑尊可否与我契约,做我炉鼎?”
莫今川愣了愣,狭长双目惊愕地睁大了些,饶是以他的神魂强度也情不自禁地反应了好一会儿,似乎是确实没料到自己竟还能听见这样的要求。待他终于彻底理解傅敏意话中之意,眉尖一蹙,当即断然道:“不行。”
莫今川言罢又是一哂,好笑道:“小崽子好大的胃口。”他又仔细看了傅敏意一眼,若有所思地顿了片刻,不解般咂了咂舌。
他没做出什么受到了冒犯了的反应,态度反而较初见时缓和了些,甚至多解释了一句:“我虽承诺了可为你做事,却也说过此事不得违背道义、妨害于人。若是为你……炉鼎,那就是妨害于我了,也不作数的。”
傅敏意并未退缩,反又向前进了半步,不屈不挠道:“那可否求剑尊五日之欢,同我双修?”
莫今川失笑道:“观你功法灵息,似是出身合欢宗,既是如此,想必不缺人自荐枕席,倒也不必就这样用掉我的承诺。”他眯了眯眼,又理所当然般自语了一句:“不过既然找的是我,确实也没有什么不值得的。”
傅敏意还是第一次见人说出这种话,一时间也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得讷讷问:“剑尊这是答应了?”
莫今川奇道:“我向来言出必践,既然有此一诺,自然无甚不可。莫非你要再换一个?”
他毫不介怀的坦荡态度叫傅敏意都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他本以为还要费些口舌,甚至要动用点取巧手段,半点没想到莫今川竟然会这般“好说话”。他眨了眨眼,正欲开口,又听剑尊道:
“只不过,若要同我双修,你须得蒙上眼才行。”
傅敏意心生困惑,却并无异议,也没什么多余的好奇心,点点头便是应了,只问道:“既如此,剑尊今日可还方便吗?”
莫今川对他这种直来直去的个性倒颇为欣赏,还特地解释了一句,道:“让你蒙眼也是为你好。我倒是没有什么不便,全凭你来决定。除非是修到一半不巧遇上魔界入侵之类的大事,一切便全由你心意,任你差遣罢。”
他四下看了看,露出点饶有兴趣的神情,又道:“我对双修一道委实没什么了解,虽说天下万事万物皆可成道,不过像贵宗这样驭炉鼎养气血的修炼方式,确确实实总有些左道之嫌……说来你还要另择他处吗,还是在此地双修便可?”
傅敏意神色一整,认认真真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天有缘法定数,既已身在此道,总归要走出条路来。至于要在何处……”他为难地看了一眼凛冽山风,又肃然道:“剑尊若是不愿离开此地,我自当奉陪。”
莫今川情不自禁地嗤笑出声,倾下身冲他勾了勾手指,摇头道:“我究竟是给你们这些人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