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一盆冰水淋头似的,完全清醒过来。
一时不禁一阵后怕,好半天无法入眠。之后没有再听到任何提示音,对方也对她的指令没有任何回应。最后只能算了。
第二天她醒来得很晚,徐安仍然呆呆站在原地没有动过。她只清醒了一会儿,又觉得困倦,倒头便睡,等再醒来,已经天色入暮,有个人影正站在她床前。
她心里一惊,一时手脚发麻。
“是我”对方向前走了一步,黄昏的光影投到他有上。
王文静看清是陶姜,才猛然松了口气。
陶姜示意她坐起身,伸出一只手,按在她额上。一阵温流涌过,她感到自己额上多了什么,扭头从床边的铜镜看,远看是个微微发亮的红点“这是师徒契印。”近看是凝在额间的一滴血珠。
陶姜收回手,沉沉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查过。这些世家里,周家是最奇怪的。他们设立之初,所有人都是从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姓族而来,他们甚至一开始,并不抚养自己的孩子。新生的孩子都会被丢弃,但只要是被他们选中的孩子,不论在哪里,他们怎么都会想尽办法偷也好,抢也好,带回去养育长大。就这样过了近五十多年,才突然改了这个习惯。”他看向王文静“周家为什么这么做?”
王文静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她不是不知道答案,她猜测先驱们一开始抛弃孩子,肯定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掌握转生循环的规律,以至于同伴死后再生为新的人飘零在各处。但这种抛弃孩子的行为,不论是对于父母,还是对于新生的孩子们来说……实在太残酷。即便一切都是虚幻,可人的感情是最难控制的……她心中的震惊难以言喻。
陶姜见她不说话,轻轻地笑了一声,又问“现在,向宝还在吗?”
王文静没料到他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迟疑片刻才回答“她不在了。”
陶姜站在那儿,良久没有动。目光落在她身上,可又并没有在看她。
王文静想到他提过的那个阿九,心里有些明白,他现在是为了什么。他这样的人,也有放不下的人,过不去坎。
“周一宝从来没有真正的死过。”陶姜侧脸看向外面,像是喃喃自语“他们说她记得一切。所以她不能死。”语气带着几分讽刺“别人都可以死,只有她不能死。她的命想来格外贵重。别人都不过是蝼蚁而已。”
周家一代代,就是这样以人为贡品,延续着周一宝的生命,让她逃脱这世界的规则不入转世轮回,依靠着她脑中保存的一切记忆,维系着先驱反抗的力量。
他口中的阿九,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牺牲者。
“向宝是自愿的吗?”陶姜突然扭头向王文静追问。
王文静抬眸看向他“所有人都是自愿的。他们有坚定的意志,才会自愿来到这个世界,自愿做出一切牺牲。也许后来,他们不停地转世成为新的人,记忆消失,一次次重新来过,但他们的初衷永远都没有改变,就像他们心中的故乡也永远只有一个一样。你也听见了,他们只想回到故乡”
“所以,阿九也并不会后悔成为周家人。”她清声说。
陶姜看着她,冷冷地笑了一声“谁会自愿去死?你愿意吗?”
王文静略顿了顿才回答“我不愿意,可事到临头还会这么做。每个周家人都会这么做。世上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并不是不知道害怕,才来做这件事,而是明明害怕,却仍然坚持走下来。”
陶姜冷冷地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去些破绽,但最后却什么也没得到。他胸膛起伏得格外厉害,王文静以为他要发怒,可最终他只是冷声道“你以为人生生死死地执着于一件事便是大义吗?不过因为他们生得平凡空洞,活一场却什么痕迹都没留下,所以非得找一件事,以展示自己并不是毫无用处罢了。”
他看向王文静,声音平缓下来:“人啊,从生到死,不过博个名利和存在感。哪个不是伪君子呢?”笑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王文静松了口气,静静坐了一会儿,心里又莫明气恼。
不一会儿便有侍女来请她说前面已经准备要出发了。
她打起Jing神,收拾东西,想想着,觉得自己先前有些太好笑,人与人看似一样,都是一个脑袋四条腿脚生活在同样的蓝天之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可所思所想却天差地别。便是再亲近的人,不止无法理解另一个人的想法,甚至还常常自会有一套曲解,以让对方的行为,更符合自己的逻辑,说起道理更是鸡同鸭讲。
自己和他生气,真是吃多了撑的。
一时心情又缓和平复下来。
侍女等了许久,见王文静提了个大包出来,十分意外。她送王文静来时,王文静手里可是什么也没有的。
王文静也不避讳“就是些干粮、换洗的衣裳什么的。”边说着,边把东西挂在徐安脖子上。
“您还怕没吃的没穿的?”侍女愕然。
“那大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