廓如画难描。
而他眸底莹光灿烂,似凝了这一天的星子,半山的清泉。
山风鼓荡,雾气氤氲,他似要隐入这淡白一色中,又似抬脚便可上青云。
而此时笛声响起,起调柔缓却又暗藏激流,便如无名山中初遇,看似平和美好,却藏杀机无数。
那幽深迥彻的曲调一路潺潺,曲折婉转又静水深流,那是那些看似平静却九转回肠的相处,忽然起,明亮清锐,如九天之上云鹤长唳,淡红的喙尖掠过浅色的浓云,雪白的翅尖卷起大风,而风起浪涌,碎云飞卷,如波逐浪,便是那忽然赐婚,海上追逐。
那调越转越高,盘旋而上,令人很难想象,世上竟然有如此奇妙的笛音和这般绝妙的技法,那一线音高至巅峰,蓬勃热烈,那是火山内部,一线幽红,她以为的生离死别,灼痛眼眸。
再然后便是一串急促又优美的短调,轻快又诡谲,跳跃又幽深,似是之后那些立场转化,身份对立,强掳追杀,恩怨交缠……
文臻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扣住了冰冷的石。
她从未听过如此优美却又幽冷的曲子,令人心头发紧,心神失守。
她望着唐羡之,在那婉转长音里,忽然觉得这临崖吹笛的男子风姿绝俗,当世无双。
令人渴慕,令人心折,令人目光灼灼,只愿投他身上。
令人还想将他看得更清楚,想要接近他,嗅他襟袖间飘散的那一缕兰花香。
文臻不由自主地起身,向前一步,又向前一步。
唐羡之感觉到了她的接近,便转了身,指下曲调未停。
他抬眼看文臻。
山风烈烈,卷起她衣襟。
他这才发现,她没有系腰带,衣裙是散开的。
但她的腰侧,斜斜还挂着一截带子,拴住了最紧要的一部分。
那带子颜色突兀且宽大,一看就是男式的。
流畅的笛音忽然顿了一下。
文臻猛然醒来。
第两百七十四章 文臻燕绥VS易铭唐五
文臻猛然醒来。
她愣了一会,抹一把额头,掌心shi润润的,风一吹浑身生凉。
刚才的感觉,魇住了一般。
那曲子和她在东堂听过的所有曲子都不大一样,仅仅说优美动听都嫌太过简单,而就算她是个外行,都能听出这需要极其高超的技巧才能奏出来。
而也只有唐羡之音律大家的身份,才能谱写和驾驭这样的曲子。
就在方才,她完全顺着曲子心意流转,往事历历在目,有一段时间,甚至因此对那崖边吹笛,姿态如仙的男子,生出了倾慕留恋之感。
脑子还有点不清醒,她喃喃道:“这若是众多乐器同奏,该是如何的震撼人心……”
听见一个声音道:“这建议极好。只是曲调讲究流水舒畅,这奏乐之人技艺各有高低,难免衔接合奏不畅,但有一个音符错了,这整支曲子便毁了。”
文臻想也没想,道:“那便一人奏啊。真正才能高超的人,一人奏出一首交响乐也不是不能的。”
那声音静了静,随即恍然道:“是我迷障了。多谢阿臻点拨。”
文臻一惊,这回彻底回过神来,就看见对面,唐羡之在对她作揖。
她傻了一傻,忽然心跳加急,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她对唐五,一开始有过好感,很快就因为他的频频出手而收心,如今更是因为立场敌对,对他比常人更戒备。
但今日居然先是动心,继而说错话给了他提醒。
这令她忽然心生担忧。
可不要将来惹出什么事来才好。
唐羡之似乎得了大满足,将玉箫递了过来,文臻袖子垂下,一袖里藏着文蛋蛋,另一袖垫着手指,才去接。
她如临大敌,唐羡之却神情淡淡,等她接了玉箫,转身便走,才忽然道:“阿臻。”
文臻就当没听见,脚步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