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手里把玩着一颗琉璃珠,喃喃低诵。
易秀鼎坐在文臻燕绥住的小院的对面屋子的檐角上,手中一只已经做好,并且写了祝福的悬空灯,却并没有放。
她忽然低下头,看了看飞檐,似乎发现了什么,又趴下去,耳朵凑近,仔细地听。
片刻后,她皱了皱眉。
易云岑在马上,仰起头,眼眸里倒映无数明灯生辉光。
shi淋淋的林飞白带着同样shi淋淋的周沅芷,共骑一匹抢来的马在寒夜中狂奔,他不惜流转真力,烘干自己和周沅芷的衣裳,以至于周身热气如白雾流转,远远看去像一对乘风跃马的仙人。
他急于通报消息,无心观赏美景,头也不抬,迎着那天际无数黄色明珠而去,长发被风扯直。
周沅芷窝在他怀中,凝视着那些点缀在山峦和夜色中的黄色星星,忽然轻轻抬头。
像奔驰起伏之中的一次无意触碰,她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了林飞白的下颌。
已经被冻得有点发僵的林飞白并没有察觉。
周沅芷目光流转,悄悄地笑了笑,往他怀里又窝了窝。
建州也有一个风俗,在看见无数明灯的夜里,对着它们许一个愿,上天会听见。
离徽州大营三十里的寒山,一夜没睡的邱同,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吹熄了自己帐中的灯。
而徽州大营内,林擎放了一个手指大做得十分Jing巧的悬空灯。那玩意儿小得可怜,以至于一放就看不见了,营地旁的一棵歪脖子树上,挂满了这种小灯,一个比一个破旧。
行军驻守不可放灯,以免为敌人所趁,所以每年他都会做两个超小号悬空灯,一个放,一个挂在树上。
一个是给侧侧的,一个他留给自己。
他叫这种灯“蚊子灯”。小,耐性强,嗡嗡嗡会唱歌,还能一亲肌肤,血rou交融。
多好。
深宫里,虽然很晚了,德妃娘娘宫里依旧很热闹,所有人齐上阵,在糊一个巨大的悬空灯。
灯大到可以装得下三个德妃娘娘。
这是德妃娘娘的特殊嗜好之一,她喜欢大灯,越大越好。
装得下深宫寂寞,装得下满心不平,装得下四海向往,装得下一个梦中的她。
可想象自己乘灯而去,携风越云,过山海雄关,落到任何一个自己想落的地方。
她身后,过来帮忙的闻老太太,悄悄用朱笔在角落写下自己的祝福。
愿女孙阿臻,如意平安。
……
漫天黄灯飞起时,连文臻也忘记了方才的喧嚣纷扰,入迷地抬头去看。
燕绥就在她身边,握紧了她的手,忽然轻声在她耳边道:“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文臻一怔,转头看他,燕绥眼眸也倒映那明珠颗颗,将天地将光辉俱收拢在他眼底,“……虽然没有年夜饭。”
文臻听出了他的怨念,眼角一弯。
她忽然踮起脚,在燕绥唇边飞快一啄。
便当年夜饭的补偿好了。
燕绥怔了怔,手指按了按唇,也笑了。
那一霎他眼神如一冬雪下缓缓流动等待着春的碧水。
他轻轻在文臻耳边叹息:“可惜。”
燕绥一边抱怨一边伸手,轻轻拨开了那厨子还高举的拳头。
这一拨,像忽然解除了定身,不仅那厨子,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回到先前一刻的情境里——花田楼隐秘的主人疑似抢夺百姓幼儿食用以驻颜养生!
而且他们不是大家以为的西川易家的人!
西川易家的人出现在长川已经够惊世骇俗,可方才那掌柜喊什么?
殿下!
这周围千里也没一个殿下!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位传说中暴戾凶横,杀人无算,目前正在城外的宜王殿下!
那么这个面貌娇嫩的少女,也不是厉家的小姐,而是那个真正的厨神文臻!
所以她看不上这美味的佛跳墙,所以她安排这一出戏想迅速提升名气,获取百姓好感,她这是已经笃定要夺城!
宜王和文别驾,已经潜入城中!
人们在看见放灯的时候平静下来的情绪,瞬间又被这个事实激起,轰然一声,大部分人在后退,还有很多人涌上前来。
二楼上,求文长老愣愣的,嘴里的一块菜掉了下来。
门外,因为在某件事上有所发现而出来寻找两人的易秀鼎,怔在当地。
酒楼回廊一处隐蔽的屏风后,有两人对视一眼,笑了一声。
街那头,忽然出现段夫人的轿子,但行到街口就被密集的人群给阻住,段夫人拦住了要去清道的护卫,仔细听了听长街那头的喧嚣,垂下了眼帘。
她身后,聚集了很多十八部族的残余。
花田楼内,那个愤怒的厨子,愣在当地,他并不太明白今日自己被用来作为一出戏的一个丑角,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那拳头挥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