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稠的,腥气的,由怪物分泌的恶心ye体死死粘缠在手上,怎么清洗也洗不干净。
许昕呼吸过度般心悸出汗,浑身shi透,越来越大的喘息声回响在只有他的浴室里。
他不停地洗着手,学校简陋的洗手台出了点问题,水流哗哗的涌入水槽,又从水槽下的导管淅淅沥沥的漏出,淋了他一脚,他也浑然不觉。
水槽上有几瓶开封过的医用酒Jing和84消毒ye,这些ye体混着洗手ye胡乱地涂抹在许昕手上,绵密的泡沫挤满了肮脏的水槽,像是肿起的鱼眼,密密麻麻的贴在一起,偷窥监视着正在洗手的许昕。
他的手骨节粗大,青筋裸露,往日擅长于篮球的有力双手现在却被皱巴巴的皮肤覆盖,死白中透着青。
宛若一双死人的手。
十七八岁的少年Jing力旺盛,之前通宵网吧根本不在话下,第二天还能活蹦乱跳。
然而在有着斑驳污渍的镜子里,许昕整个人却仿佛一月未睡般萎靡不振,眼白上布满血丝,脸色晦暗,目光游移不定,眼圈泛着青黑,一副被笼罩在无限恐惧中的模样。
他甚至不敢闭眼。
他害怕在上下眼睑触碰的刹那,又再一次重复无尽的死亡,如坠地狱。
或者说比地狱更加可怕。
那个怪物。
那个被黑雾笼罩的恶心怪物如影随形,如同附骨之蛆,随手将他拉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
在网络上流传的人的一百种死法不过是小儿科。
清醒的看着数不清的异形慢慢啃噬自己rou体的经历应该没有人可以体会到吧?
许昕扯扯嘴角,自嘲的想要露出一个微笑,看着镜子里僵硬的脸,有些发愣。
随意丢在床上的手机响了又响,他以前最喜欢的音乐就好似死神的讣告般刺耳的尖叫着,脑子里一阵一阵的抽痛。
手机屏幕的亮光逐渐暗淡,恼人的铃声终于停了。
他长舒一口气,停止了对手部的自残,水龙头里的水被他撒在自己的脸上,清凉的温度让他的头痛有了一点好转。
咚咚咚——
宿舍单薄的木板门发出鸣叫。
有人在敲门。
那些铭刻在灵魂之上的记忆像是破不开的牢铐缠绕在他的身上,仿若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重现,明明只是意识上的煎熬,身体却骤然涌起疼痛,不得片刻安宁。
他浑身颤栗,鸡皮疙瘩止不住的冒出。
睁到极致的眼眶干涩通红,头发上的水滑入眼球,就像是眼泪般停留在下眼睑。
但他哭不出来。
恐惧快要将他溺闭。
那个薄薄的门板根本起不了一点作用。
床上的电话又在响铃。
那些真实得不可思议的梦境在他脆弱的神经上跳动。
被怪物五马分尸……
在怪物的胃ye中慢慢腐烂……
如同人彘般无力的看着怪物分食自己……
这些只是冰山一角。
不过是他经历的无限死法中的几个。
如临其境的梦境在不断折磨着他,他的一切挣扎都无济于事。
然而在他苟延残喘,觉得自己不如直接死去时,他看到了……
交叠曲折的梦境世界唯一的共同点。
那个被黑雾笼罩的恶心怪物一直站在最高处俯视他。
冰冷无情的目光扫过他的残躯,就像是至高无上的神在看一只渺小的蚂蚁一般漫不经心。
他的疼痛,他的哀嚎,都不值得一提。
神明不会注视这样随处可见的蝼蚁。
或许是门外的人听到了室内的手机铃声,敲门声越来越着急。
许昕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他迈开步伐,死板生硬得像是死去多年的尸体。
咔哒——
门打开了。
室外的灯光照射在窗帘拉紧的宿舍里,门外的人背着光,影子拉得长长的。
许昕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发出的巨大声响。
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这个人。
是喻园。
那个可怕怪物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