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以来不时的闲言碎语,早已远离江湖的他这才知道自己失踪的这几年内,他的好朋友利用他,做了些什么。
当初解萦对他说的那些话,确实是对的。
他从万花谷逃离,重入武林,也无非是按照林声竹编排的剧本,彻底转投恶人谷,否则必死无疑。这样一来,更落实了恶人的名声,数不清的新仇旧怨等着人来和他清算,哪怕现在已经沦落成一介布衣,至交依然不肯放过自己。这样的一个他,又怎么还能活的下去,等着他的是无可置疑的绝路。
偌大一个武林,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幼年困苦,他一路不依不挠挺到了现在,却败在了人心凉薄。与解萦之间也曾有恁多不快,事到如今,她还在为已与她撕破脸皮的自己奔波。
可惜一切也到头了。
林声竹在南屏山等着他们。
林声竹给仇枫的信件,本就是个幌子,意在督促徒弟早日行事,不要沉湎温柔乡中无法自拔。他对解萦始终无法完全信任,知道她心中对君不封的感情非同一般,而徒弟是性情中人,解萦把徒弟策反,并不意外。
林声竹计算他们到达南屏山的时日,看得出是日夜兼程,显然解萦他们准备先斩后奏,依靠谢渊的声威,压下这门案子,如果谢渊从君不封口中得知了真相,等待着的是自己的万劫不复,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思虑甚多,故而一直在南屏山守株待兔,果不其然,让他等到了。
师傅从他们平常栖居的竹庐中踱步而出,到达南屏山后一路意气风发的仇枫登时成了哑巴,一贯镇定的解萦也因看到林声竹而失了方寸,面色惨白。
漩涡中心的两位老友相遇了,林声竹率先笑出声。
君不封被捆绑的实在太不堪入目,活像是经由他人豢养的家奴,简直无法猜出是这两个小辈中谁的杰作,他自诩清心寡欲,也看出了这番捆绑的羞辱之意,仇枫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没这种羞辱人的水准,反观解萦,也是正派的紧,这样两个正派的人容忍这种下流捆绑,也只能喟叹一声天真。
林声竹的思绪飞了老远,面上忽明忽暗。君不封见到林声竹,刹那间的沧海桑田后是极度平静,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不成体统,对林声竹的笑声并不在意,比起老友重逢,他更在意此时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林声竹有何图谋。林声竹露面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他半只脚踏进了棺材里,解萦还有那样多的灿烂红火要活,自己决不能成为解萦的拖累。
缓慢拖动着身躯,绳索紧紧陷在肉里,摩挲着已经不成形状的衣物,是折磨了身体一路的分明钝痛,胯间仍旧是半推半就的兴奋,这样一种不堪的情况下,他挪到林声竹面前,将解萦护在身后。
“声竹,好久不见。”
得了林声竹的允许,君不封终于从数日的束缚中摆脱,仇枫接连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面色凝重地解开他身上的绳索。林声竹差遣解萦去准备酒菜,解萦不动,仇枫为了化解尴尬,自告奋勇去了柴房。解萦跪坐在君不封身后,冷眼看着君不封撑着略显颓唐的身体,和依旧风采不减当年的林声竹痛饮。
小辈在前,君不封和林声竹彼此都没有太多话想同对方说。君不封意识到老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心灰意冷,本能趋避与他交谈,而林声竹单纯害怕君不封嘴里突然冒出惊世骇俗的几句话,乱了他这里的阵脚。两人各有心思,又殊途同归,一顿饭吃的死寂。
饭后,林声竹将仇枫叫了出去,留解萦和君不封两个人在屋内。
这段时日,他们一直没能找到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机,当然,也或许是解萦单方面的不愿意,如今林声竹留了一个小小的机会给他们,始终沉默的君不封终于开口了。
“仇枫是个好小子……很不赖。”
一旁做颔首低眉状的解萦当即明白君不封的意图,心里冷笑,表面轻声应和了一声便不再搭腔。
君不封没指望解萦对他的话有什么回应,听到解萦蚊子般的哼声,知道她在听,感觉到自己似乎在笑,便继续了谈话,“你比我了解的早,你一直就知道林声竹不是什么好人。虽然有点自吹自擂,我想你到他手下做事是因为我。我不知道如今这个情况……他会对你们两个做什么。千万不要硬抗,你们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要杀我……解萦,别救我。”
解萦气息紊乱的笑了,身体不受控地抖了起来。
她的一切目标,都是想要保住大哥的命。现在他却对自己说,不要救他。仿佛自己这几年来的委屈与牺牲尽付东流水,一句话被他付诸一炬。眼里蒙上了薄薄的雾,她恨他。恨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所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恨他就这么轻而易举抛弃了过去的隔阂,不逗她也不凶她,倦鸟归林般,一句一句拨弄着他仅剩的安排,她甚至恨他这一路都没有与她重修旧好的意图,却还是在见到林声竹之后,挪动着疲惫的身躯,挡在她的面前,用背影告诉自己,不要怕。
她的内心在这两年的煎熬中变得扭曲而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