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半坡上的平地便是奚家的祖坟区,旧冢荒草萋萋,新坟土色仍清,眼见着便让人无端生出荒凉之心。奚家从三代之上的煊赫,到如今的人丁凋零,对比之下,实见怆然。饶是晚香内心并非奚家之人,都觉得有些嗟叹。所谓人事变迁,沧海桑田,世上所有的宴席都会散,只希望散场的时候,喜欢的人仍在身边。
清瑟在奚家呆不了多久,那日冯姨娘被赶出去之后,举目无亲,想来想去还是不尴不尬地去了杜家,在清瑟面前大吐苦水,将晚香和殷氏说成是十恶不赦、不亲不孝的贱婢。清瑟自然不想让母亲日后继续在自己耳边絮叨,可瞧她连嫁妆都打包带上了,怕是真是走投无路,清瑟便忍下了,先收留一段时间,一旦有机会便赶紧把她再送回奚家来。
冯姨娘这人,清瑟最是清楚不过,必然是母亲自己又惹事儿了,做得实在过火了,才让赶了出来。因此清瑟一直没有问晚香,直到走之前,清瑟才忍不住开了口,毕竟她与南风好好的在杜家过快活日子,母亲一来,许多事自然得埋到地底下去,束手束脚,实在不爽快。
从晚香口中得知了真相,奚清瑟大为震惊,她是真没想到自己母亲竟然会命人痛下杀手。这让清瑟在晚香面前窘然,怪不得母亲被奚家所不容,怪不得阿嫂殷氏总不用右手做事,行动有些不方便。
望着晚香平平静静的神色,清瑟叹口气:“罢了,既然这样,娘亲便先在杜家住着吧。让你们担惊了,我替娘向你和阿嫂道歉。”
晚香把手放在清瑟的肩上,微微笑道:“当时真是气急了才出此下策,给你添麻烦了。”
清瑟很快便恢复了从前倨傲清冷的模样,扬眉一笑:“客气什么。你心里有数就好,能把长辈扫地出来,你也算是奇女子了,我该佩服你才是。再说,她毕竟是我娘亲,养着也是应该的,免得再给你们捣糨糊。”
清瑟的语气满不在乎,晚香听着却忽然有些心酸。这两年亲人接连过世,让她对每一次的分别都愈感沉重。望着清瑟透着疏离的眉眼,她忽然觉得不安。说不清这种不安从何而起,晚香又看了看站在清瑟身边的南风,南风的眉眼比清瑟柔和多了,浓浓的,比从前少了胆怯和羞涩,乍然看去让人觉得十分舒服,正如她的名字,像一股暖和的南方之风。
“你们,多保重。”晚香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如官样文章一般说了这句。
清瑟等了半天,才等到这不轻不重的一句,嫌弃地嗤笑一声,好歹说一句:“你也是。”又朝不远处看着她们的殷氏瞥一眼,压低了声音,“阿嫂不错,若下手再慢,可就被他人摘了去,到时候你可别哭鼻子。”
“你……”清瑟的语气像在菜市场挑菜,让晚香想揪着她耳朵打她。
见晚香脸色一阵青红,又忸怩地看看殷氏,端的不自在,清瑟忍不住笑了开来,又补充一句:“有花堪折直须折,捏着下巴一亲不就完事了?猜来猜去多没意思。哎,我跟你讲,那事儿可是能上瘾的……”
没说完,晚香的脸是红了彻底,像下了油锅的虾子。
“小姐!”南风终于也听不下去了,嗔笑着拍了清瑟的手。
“嗯,那我们走了,加油。”清瑟笑得前仰后合,调戏这个小妹妹真是人生一大乐趣,要是从前早些发现就好了。
晚香怎么从来不知道这小姐姐除了内心住了个女汉子,还是个小黄娘!虽然说得很有道理没错!但不是人人都这么简单粗暴的好吗!要是没前戏,不顾一切地亲了堂嫂,堂嫂被吓跑了怎么办!上次不就想亲堂嫂来着吗,已经把堂嫂吓着了,追姑娘可不能鲁莽!
轿子逐渐远去,殷瀼笼着袖子走近:“见你们说笑得开心,说什么了?”
奚晚香犹豫了半天,想想清瑟的话也是不错的,不然她怎么能和南风成功地相亲相爱呢?两个小人打架打得正酣,那个叫她豁出去的小人逐渐占了上风。她抬眼快速瞄了堂嫂一眼,堂嫂身后是石壁,难不成要来个壁咚?奚晚香咬着唇,心中的小鼓快要被擂破了。
啊啊啊,堂嫂会不会被吓跑!要是堂嫂吓跑了,去上门投诉奚清瑟还有用吗?!
见晚香不言语,一个人红着脸站得笔笔直,殷瀼轻笑了声,把晚香飞到两边的刘海抚平,发觉她额上渗出了薄汗,便用手绢替她擦了擦汗。随口说:“姐妹之间有些悄悄话也是不错的,堂嫂不问就是了。”
“堂嫂……”晚香望着面前的殷瀼,她微微倾身,替自己擦汗的模样认真端正,这话无端让她听出了酸意。
“嗯?”
“我想……”晚香嗫嚅着,脑中千万只虫儿嗡嗡嗡,嗡嗡嗡。
殷瀼没多想,只道是亲人离别让晚香心里难受了。而晚香又垂着眼,看不出她的心思,殷瀼便安慰似的抱了晚香的肩膀,把她搂在了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在她耳边说:“好了,没事没事。你清瑟姐姐虽说所托之人不良善,可她人聪明有办法,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且安心罢。”
晚香叹口气,强吻得凭着冲动,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二次行动终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