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性大不大,术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黎妈没亲眼见着妖Jing的惨样儿,自然不知她的伤情,这么问倒是很符合家属焦急的心情。
不过长期浸润在这种生离死别的环境中,再是有血性儿的人面对死亡也会变得麻木,故而你就别奢望能从医生的嘴里听出丝人情味儿来,“所有手术都是具有一定风险的,拉个阑尾还有死亡率呢,何况那么大个血口子,病人失血过多情况不是很乐观,你们要有心里准备……”
医生让做好心里准备不过是句口头禅,就像韩国人说思密达,日本人说八嘎,英国人说Hello一样稀疏平常,黎家母女听了却是另一番光景,黎诺是看到过那把插在妖Jing肋下的双立人,她当然也看清了妖Jing那身血染的风采。她之前就以为佘颜丽快不行了,因为救护途中这女人不止一次呼吸心跳骤停,黎诺随车也被吓死过去好几回,所以心理准备这东西她一早就有,不过是在本就满目苍夷的心尖上在拉一个口子而已。
有什么能比深爱的人对自己说不爱来得痛,生命的最后一刻妖Jing能把电话“错”打到她那儿,爱或不爱已经不必再去计较。黎诺清楚佘颜丽是爱自己的,正如她爱她那般。她们分手一部分是因为价值观的差异,佘颜丽做了超越黎诺划定的道德底线的事。她不是不能原谅,只是当她以分手为要挟都没法扭正佘某人的价值观时,她就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爱情于佘颜丽而言只不过是个附属品,当钱权和爱情不发生冲突时爱情排第一位,当两者只能任选其一时,佘颜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所以在黎诺的观念里与其说当初是自己提出分手,不如说是佘颜丽先背弃了爱情,这也是她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原因之一。可是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人都要死了她还去计较这些干什么,只有当要失去一样东西时才能体会到那深深的恐惧,排一排二又有什么要紧,如果还有机会黎诺想跟妖Jing说,从此以后你杀人我递刀,你放火我泼油,让拿着原则都见鬼去吧!
黎诺在这边思躇,黎妈却看面前的医生公事公办的模样有些发怵,到底是混迹职场多年的老学究,当下便欲塞个红包过去通融通融。毕竟这人一躺在手术台上就是别人砧板的鱼rou,多做十几分钟的心肺复苏和少十几分钟有得不是质得差别,而是生与死的差别。黎妈一个拐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闺女,可是黎诺平时看着挺懂人情世故的,但偏偏这时候同根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儿没有任何反应,她哪里知道自家姑娘早已被那个“心理准备”打击地左右小脑失衡思考无能。幸而这时候也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个护士,在那医生身边耳语了几句,就见一张扑克脸时而轻蹙眉梢时而勾勾唇角,临了意犹未明地来回打量了一眼黎妈和黎诺,露出个委实算不得亲切的笑容说道,“老人家,放心吧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抢救病人的……”
这医生前后态度大相径庭,姜是老的辣,黎妈心知这位爷儿定是被“公关”了,只不过不知是谁动作如此迅速,想来佘颜丽也是个有能耐的人,要不然也做不得郝氏的总裁,别奇怪黎妈是如何知晓这些一手资讯的,只因为老人家对八卦的执著绝不亚于她的亲闺女。
办完手续,签完字黎家母女一同来到手术室前。期间黎诺腿软数次,若不是一路由她妈扶着估计只能爬着上楼。一扇冰冰冷冷的大铁门阻隔了母女两的视线,对这移动铁门黎诺算不得陌生,黎爸一次,易大小姐两次,对这间手术室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前些天大小姐还在此一游,时隔一月故地重游,黎姑娘算是明白江若尘当初面对生离死别时的痛楚与绝望。
黎妈见闺女担心佘颜丽,她也担心,且那种担心并非表面做作,是发自内府的,老头子那条命是这丫头救回来的,她是她们黎家的恩人,若非是个姑娘,黎诺要以身相许她和老伴绝对举双手赞成,可偏偏为啥是个姑娘呢?黎妈瞧着满脸憔悴的闺女,里面那个命悬一线,可是再看外面这个,万一……若真有万一她黎家这一支独苗恐怕也就此凋零了。
黎妈心疼女儿见她赤着的双脚通红一片,便要将她带到一旁的座椅上,医院这地方大抵都已白色为主,白墙白瓦,雪白的瓷砖永远一尘不染,可是这一片白色却透着彻骨的冰凉,即便是六月天都叫人渗得发寒,更何况是这初冬的时节。然黎诺却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前,仿若无知无觉,她站着,因为当初江若尘就是这般守着易烨卿的,后来大小姐平平安安地醒了,所以黎诺固执地认为只要站在离佘颜丽近些的地方她一定是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她会为了她而活下来的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待最是熬人,也不知等了多久,走廊尽头传来一阵皮鞋踩地的“吱吱”声,注意是“吱吱”声而非“哒哒”,那种声音只有男士的方型鞋跟才能发出,而且听声音,那人走得又快又急,黎妈料想的没错,依她的逻辑分析能力若是愿意倒是可以和江若尘组团开个侦探事务所,闲话不说,咱言归正传。来人脚下生风,行如闪电,转瞬便来到两人身前,只不过近看那人一脸睡眼惺忪,头发散乱,隐隐地还能看见发青的胡茬,黎妈看那邋遢的样儿竟与自家闺女如出一辙。
“阿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