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毁了这幅画!
但, 他愤怒中抓住的是同一侧卷轴的两端, 上等贡品,韧木材质古朴雕花,他的手颤抖无力, 第一下没能撕断韧木轴。
第二下,第三下,仍未能毁坏。
他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怒火熊熊燃烧,理智却在撕毁失败后缓缓回归, 犹豫想:毁它容易, 却难收场。
假如真撕毁或烧毁了这幅画,等义弟回来,我该怎么向他解释?
“小不忍,则乱大谋。”
周彦清牙齿咬得“格格”响动,沮丧叹了口气,泥雕木塑般, 思考半晌,最终咬咬牙,憋屈整理瑞王画作,把它恢复原样放回原处,然后收拾方才砸了泄愤的茶杯碎片。紧接着,他悄悄从库房里拿了个一模一样的茶杯,照原样摆在桌上。
哼,来日方长,赵泽琛,你等着!
周彦清打起Jing神,仔细整理义弟卧房,确认抹除了一切可疑痕迹,才放心离开。
老皇帝病倒,休养期间,朝政一直交给皇长子管理,各派夺嫡势力煎熬筹划,宋慎隔三岔五进宫请脉,屡经刁难,屡次脱险,逐渐声名远扬。
入夏后,天气越来越炎热,都城处处蝉鸣不休,商贩开始售卖各式瓜果与甜汤、凉粥等解暑食物。
瑞王府的冰窖开了,天天凿冰供厨房使用,瑞王因患心疾,不宜用冰,厨子们却挖空心思琢磨冰镇食物,暗中争相讨好宋慎。
讨好宋大夫,等于讨好殿下,府里谁也不敢得罪殿下器重的门客。
六月下旬·傍晚
日色西斜,却仍是暑气逼人,热得马儿“呼哧呼哧~”喘息。
“吁!”
宋慎勒马,惯常独来独往,停在了王府门外。
“哟,宋大夫!”
“神医,几天没见了,最近可好?”
门房小厮颠颠儿迎接,争着行礼问候,抢着给王府大红人牵马。
“外头热,快请进府里坐。”
“神医,请。”
“热坏了吧?小的给您擦擦汗?”
……
宋慎从不端架子,随和健谈,出手打赏时又大方,自然深受王府下人重视。他神采奕奕,大步如飞,佯怒嘱咐:“又来!哪儿有‘神医’?记着,只能叫‘大夫’!”
“哎哟,皇城谁不知道您医术高明?纷纷夸您华佗在世呢。”
宋慎天生不甚在乎名誉禄利,摇摇头,“过奖了。宋某行医的资历尚浅,诸如‘神医’、‘华佗在世’这类高帽子,实在当不起,宋某怕被压死。”
“当得起,当得起!”
小厮殷勤引路,不遗余力拍马屁,你一言我一语,恭维道:“如今,不仅皇亲国戚,连圣上都信任您的医术,南玄武堂的门槛,几乎被求医的人踏平啦。”
“宋大夫仁心仁术,简直是扁鹊重生。”
“小人上次中暑,去贵馆看病,抓了几服药,药到病除!”
……
宋慎熟门熟路,大踏步走向后园竹楼,为了耳根清净,爽快掏出一些碎银子,“行了,我认得路,你们忙活去吧。”
“多谢大夫打赏!”小厮如愿得了赏银,眉开眼笑,毕恭毕敬鞠躬,“谢谢神医。”
此时此刻·竹楼露台上
树丛与竹林环绕竹楼,枝繁叶茂,浓密树荫掩映下,五皇子和七皇子靠着露台栏杆,摇着折扇观察下方,小声交谈。
“五哥,看见了吧?”七皇子兴奋耳语说:“瑞王府的下人,争相巴结宋大夫,啧,他的地位,几乎与咱们四哥平起平坐了。”
“七弟,少胡说。”五皇子扭头,望了望凉亭内品茶的瑞王,“仔细被四哥听见,训你一顿。”
“谁胡说了?事实而已!”
七皇子收起折扇,敲了敲栏杆,感慨道:“这儿,原本是个水榭,四哥为了哄宋大夫高兴,竟在隆冬腊月下令,拆了水榭改建竹楼,甚至冒着寒风大雪,亲自督建。”
“另外,四哥为了他,先后得罪大哥和二哥,啧啧,那阵仗,那架势,活像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哎唷,从前真没看出来,四哥温文尔雅,为了一个门客,居然那么豁得出去!”
“老七,你愈发爱胡说了。”五皇子环顾竹楼,慢悠悠反驳:“四哥一向喜欢清幽雅静,他是为了自己的兴趣,才决定建造竹楼,与宋大夫无关。”
七皇子斜睨,“装什么糊涂呐?小弟都看出来了,不信你看不透。”
看破了,非得说破吗?五皇子笑而不语。
少顷,无人阻拦的宋慎径直登上露台,踏出厅门一望,意外愣了愣,暗忖:五皇子和七皇子在此,下人怎么没告诉一声?早知道,我就回医馆了,以免打扰他们兄弟小聚。
见了面,不得不打个招呼。
宋慎定定神,朝两个皇子走过去,抱拳行礼,“草民宋慎,见过二位殿下。”
“宋大夫,无需多礼。”五皇子若无其事,七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