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
「酒駕連環撞,傷患被壓在車下,腎臟破裂,左小腿彎曲變形。」
「患者濫用藥物,目前昏迷不醒。」
「小孩高燒不退,肛門腺發炎,膿瘍破裂。」
通過第二階段國考,程尋正式成為PGY,為期一年。比起實習醫生的綁手綁腳,他擁有更完整的侵入式治療的權利,這讓程尋躍躍欲試,理所當然背負的責任也愈大。
這一年的期間他被分配到各科進行醫療協助,回到宿舍便準備住院醫師的考試。他的科別志願始終沒變,目標明確,讓他比其他醫學生更快進入狀況。
成為住院醫師的第一年,程恩渝準備出國唸書了,倫敦藝術大學,礙於之後不常見面,程恩渝把所有親朋好友都邀來家裡開一場送別派對。
有了這個想法,程恩渝就天天打電話給徐丹穎,嚷著她一定要來,不來的話就不是姊妹這種情緒勒索的話,隨後又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想她的話。
徐丹穎都於心不忍了。
「你們果然是兄妹。」都懂得抓人軟肋。
「考雅思那時候好挫折,我英文這麼爛,能去國外唸書嗎?我要是想家怎麼辦?妳會來找我嗎?」
徐丹穎不敢保證,她自己也是忙得天昏地暗。待在飯店這幾年,溫秦君看見她的誠意和毅力,確實逐漸放下戒心,相對的更加愈信任她,對她的期望與日俱增。
溫延表面不動聲色,其實暗地裡也找人給她施壓。面對溫秦君忽然提攜外孫女的舉動,董事們深感不解,甚至還不是直系血親,因此不少人背地裡多少都向溫延靠攏。
溫秦君畢竟是老了,管理權總會轉移。
兩人相比,徐丹穎太過年輕,不懂人情世故。最近溫秦君帶著她去應酬,拓展人脈,經常被長輩級的人物玩笑嘲諷。
她偶爾喘不過氣來時,就一個人躲在房間偷偷掉眼淚,隔天仍舊化好妝,踏著高跟鞋去上班。
合作廠商:「這是您孫女啊?長得真漂亮,據說剛進飯店,櫃台都誇妳工作能力好,飯店業很辛苦吧。」
徐丹穎微笑,「不辛苦。」
對方靠近打量,「妳這麼漂亮,感覺做這行業可惜了,每天還得接受那些無理客人的抱怨,日夜不分的值班,身子都要壞光了,不如在家做個漂亮的貴婦,醒來就有人伺候。」
對方的暗示明顯,徐丹穎也不是第一次碰到對她有好感的人,甚至是出言不遜,為了不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她總是微笑草草帶過。
「我兒子目前也單身,雖然年紀大妳不少,但他是機師,年薪破百。我們就他這麼一個兒子,希望能有孫子,婚後也不用工作,在家照顧小孩就好。」
徐丹穎仍舊保持微笑,「我目前還沒有結婚的打算。」
「女人不結婚要做什麼?再過幾年,有了年紀就掉價了,到時更難有對象,當然得趁現在,好好找另一半結婚生子。」
溫秦君打斷:「我孫女有男朋友了,對方是醫生,婚前婚後都沒要求她做什麼,她要來這種偏僻的地方和我一起工作,對方也放手讓她來了。」
言下之意,你兒子算個什麼,還老。
對方尷尬一笑:「原來是有另一半了,下次早說嘛。」
見他們走遠,徐丹穎仍處於受寵若驚,這是溫秦君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及孫女兩字。她甚至沒提起程尋這個人,可是溫秦君似乎都知情。
「謝謝溫董。」
溫秦君以往並不會主動出手,她就是要考驗徐丹穎隨機應變的能力,因此她被其他前輩笑話時,她也不主動解救。「不用擺出小媳婦的模樣,又不欠他們什麼,不喜歡聽的話,就換種方式回擊,給他們台階下,遇到纏人的那也不用給他們面子。」
「好的。」
送溫秦君離開的路上,她突然問,「和程尋怎麼樣了?」
徐丹穎愣了愣,溫秦君大概還不知道他們分開的事。「偶爾會聯絡。」分隔兩地,兩人都忙,聚少離多。兩人分開得很平靜,像是送走了一位朋友,然後在月台接了一個很長的吻。
臨走前,他說:「沒事,別找我。」
因此,徐丹穎沒怎麼打電話給他,這幾年,大概就制式化的發了節慶祝福,程尋已讀了,便表示他一切都還好,而她也是。
「下週妳回家,短時間內不用進公司,明年回去復學。」
聞言,徐丹穎有些緊張,「外婆,我是不是做錯什麼」
「這陣子我想重新思考飯店規劃,白桐鎮的開發案也下來了。時代在變,我也老了,很多事不能一意孤行,還得考量員工們的生計。」
「別仗著是我的接班人就不把學校當一回事,我隨時可以收回那些話,其他董事也一樣可以不把妳放在眼底。學歷高低確實不是最重要,但不可否認它是基本條件。」
即便溫秦君的話依然尖酸刻薄,徐丹穎知道,承認接班人這件事,是最真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