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苏念澜就去了办公厅。虽然迟到了,但沈冰面色如常,拿了几份剩下的文件,在周围人异样的眼光里敲了敲楚非愚办公室的门。
“进来。”初听楚非愚的语气,还是和平时一样,沈冰放下心来,又觉得有些气愤。
“把门带上。”楚非愚正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抽烟。手套扔在办公桌的一角,烟灰缸摆在正中间,烟头在里面明明灭灭,烟蒂堆在一起,灰白色,还散发着余温。楚非愚狠狠吸了一口烟,又重重吐出去,烟圈在半空中打着圈儿,扭扭捏捏的升了上去。
“今天你迟到了。”楚非愚把烟按进烟灰缸,余光瞄了一眼手表,“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沈冰舔舔嘴唇,拿着文件站在原地。楚非愚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说起话来,“去干嘛了?看苏念澜?”
楚非愚没等对方开口,自顾自的说着,“苏念澜怎么样了,身体怎么样,早上吃饭了吗?”
沈冰沉默了一会儿,确定自己不会被抢话才张嘴说话,可是,说什么呢?
沈冰想了想,还是按心里想的说了,“她……不太好。”
楚非愚意外的没再说话。他扬扬手,接过沈冰送过来的文件随意翻了翻。只是几页的时间,思绪突然理清,楚非愚再一次平静下来。
“沈秘书觉得这份工作怎么样?”他甩开文件,把烟灰缸推在一边。沈冰看着他的眼,视线却莫名停留在他的鼻梁上。又高又直的鼻梁,在此时好似一座高山,可是——他的鼻梁同苏念澜一样,俊秀而分明。
“劳您和各位同事的照顾,工作没出过什么大岔子。”
“是没出过什么差错。”楚非愚的直视她,纯黑色眼眸化作一潭深渊,平静里荡漾着几分冷淡,“你能力出众,偌大个上海也能被你玩儿的团团转。”
沈冰竟然笑起来,笑得很无辜。“长官您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个孤女,托您和楚伯伯的福才能在上海有个立足之地,我有什么能力,能把整个上海耍的团团转?您才是整个上海的顶梁柱,一个巴掌拍过去,谁能比得上你?”
“我打她,是救她。”楚非愚脸色愈发Yin沉,眉头越皱越紧,简直就要拧成一团。“沈冰我告诉你,别仗着苏念澜对你的那份儿心给我惹麻烦!”
“你还是怕她给你惹麻烦吧?”沈冰愤愤开口,声音也尖厉起来,“她是你妹妹不是你仇人,你怎么能打她呢?你知道身上有伤吗?”
“啪——”楚非愚抄起一旁的烟灰缸随手扔出去,手一拍桌子站起来。烟灰缸发出清脆的破碎声。楚非愚揪住沈冰的衣领,狠狠地拽到自己面前。
“沈冰,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楚非愚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说道,“不管你是地下党,还是国民党,我要你死,是很简单的事。别逼我。”
“如果让我发现,你还在利用我妹妹……”楚非愚冲她笑起来,“我他妈的弄死你。”
“砰……”门突然被踹开了。警卫员站在门外,上身向前倾着,一脸愁苦样,“长、长官,特高课派人过来了,说是要……”
“要干嘛?”楚非愚松开手,解开袖口的两颗扣子。
“要找沈秘书谈话!”
“外面等着。”楚非愚看了他一眼,“门,带上。”
警卫员跑了。楚非愚掏出烟,大拇指和食指掐着烟,闲闲地靠在椅子上。
“我找人打听过,宫本一郎死之前给宫本川打过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结果话还没说完就死了。只要你做事没把柄,他们就不能把你怎么样。”楚非愚揉揉太阳xue,长吁了一口气,“记住,宫本一郎和苏念澜情投意合,他们是打算结婚的。你和苏念澜走的近,是因为我们有父母之命,你是她嫂子,不是她对象。”
沈冰“哼哼”几声,皮笑rou不笑,“你把日本人当什么了?”
“苏念澜就这么和宫本说的,你不服气,回去问她去。”楚非愚只当对方因为最后一句话不乐意,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指指门的方向,“应付完不用回来上班了,早点回去看看她。”
“那真是谢谢您。”沈冰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谢谢两个字咬的极重。
楚非愚反而笑起来,他发现自从沈冰出现以后,自己的命格就从听天由命变成了胡乱Cao心的劳碌命。
日本人还没有怀疑沈冰,找沈冰谈话的目的也不过是打探一下苏念澜和宫本一郎的关系。宫本川虽然已经相信宫本一郎想说的要事就是和苏念澜订婚的事,但青木峻并不这样认为。因为一旦这个条件成立,苏念澜是凶手的推断就会被彻底推翻,但面对为了宫本哭的梨花带雨的苏念澜,青木峻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沈冰和苏念澜的关系看起来只是一般,但实际上,两人靠着那条秘密的地下通道已经“友好”的交流了无数次。可以说,沈冰和苏念澜的默契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越了苏念澜和楚非愚。所以不论青木峻怎么旁敲侧击,沈冰的回答和苏念澜皆是如出一辙。当然,某些沈冰不可能知道的事情,她还是选择了说“不知道”。
沈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