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心意
尉迟肃年纪轻轻能身居高位自然不是个愣头青。
他惯装的清流作派也只是为着保全自身的缘故。彼时先帝仍在,又正值壮年,最爱玩什么制衡之术,像尉迟肃这般的身世背景是他最乐见的,这也是尉迟肃官升得极快的缘故——他便是先帝对着世家混斗打瞌睡时被人递上去的瑶枕。
思及先帝,尉迟肃脸色很是有些复杂。也不知是该庆幸他死得早,还是该恨他死得太晚。
尉迟肃如今已是正三品,想再往上走可就难了。越到后头越是容不得错处,这事急不得。
若换一个人,结姻亲是最快的法子了,但尉迟肃不行。
依附世家不是他的出路,还得再想法子。
他需要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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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中秋,建阳便越发冷了,尉迟肃偶尔能在万安宫或是御花园处远远瞧一眼姜慈。
初时姜慈还记着避嫌,后来见得多了,尉迟肃也不过是施了礼便走,渐渐地,姜慈也会朝他轻轻点头,茶水点心也总备多一份。
尉迟肃对此甚是满意。
随着今岁第一场雪的到来,宫里头的妃嫔可算是有事可做了。
及至年关,前朝有前朝的忙法,后宫诸人也开始做些应时应节的点心、护膝一类,身份贵重些的也少不得与外命妇走动走动。
姜慈年纪比大多数命妇都小,可她身份显赫,一时间竟也不能躲了懒。
高严个子长得快,姜慈是他名义上的母亲,这些日子在替他缝制新衣,忙得连着几日不曾去外头走走了。
除夕这日,因着要办宫宴的缘故,姜慈天还未亮就起了,闭着眼任由素秋折腾,时不时捂着嘴儿偷打哈欠。
青莺晓得她累坏了,捧了热茶给她暖暖身子,又抱了手炉给她。
姜慈用过早膳便等在宫中,好容易送走最后一位臣子家眷,姜慈脸都笑僵了,却还没完。
姜慈揉了揉脸,懒懒地靠着青莺闭眼歇息:“也太累人了…怎么有这样多的话要说?”
青莺靠着火盆,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太妃再辛苦辛苦,晚些不是要放焰火?听闻是到登云楼去看,该是能瞧见大公子的。”
姜慈也只有听到这话时稍稍露了笑意,又问青莺:“香袋可备好了?”
宫里头有些什么好玩意儿高严都紧着姜慈一份,像是前些时候西域进贡的天蚕罗总共也才十余匹,姜慈得了一大半,给高严做了身新衣裳,剩下的残料子被她拿去做了香袋。
在建阳,去旧迎新之际,总要得一两个贴身物件的,香袋也好,帕子也好。
姜慈做了阿爹、阿兄、高严的几个,最后想了许久,又多做了一个,让青莺拿去熏了香,又请了平安符装入其中。
青莺忙去取了香袋子来:“这多出来的一个可是太妃自个儿戴的?”
姜慈愣了愣,这才点头:“做着顽罢了。”
到底是御赐之物,姜慈没敢做太明显让人瞧出来,在针线上头费了些功夫,若不细看,一时怕也瞧不出这布料的来头。
除夕宫宴设在元明殿,姜慈到时殿中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待见过礼,姜慈上了九级御阶登了高台,由着素秋引她坐到右首最尊处。
这样的场合姜慈是不好乱看的,好在也没几个人敢往高台处乱瞅。
但也有些胆子大的或是身份够的敢这般对上姜慈。
比如姜相,比如吴王高钧,这两位是身份够的。
像尉迟肃、殷兴文这种就属于胆子大的了。
尉迟肃已经有小半个月没见着姜慈了,他惯不爱凑那些热闹,与姜慈倒是同样在这殿内落了单。
尉迟肃人Jing中的人Jing,自然没有漏过殷兴文的一脸惊艳之色,气得顿时抿紧了唇——这王八孙子看什么呢,他也配?
却忘了自己除了官职高些,也是不配看上头的。
殷兴文感受到一股子灼灼探视,转头去寻,尉迟肃很快别过眼去,只在心底记上一笔。
姜持信跟在他阿爹身旁,见了尉迟肃朝他点头示意。
又过小半刻钟,宾客皆至,随着一声尖高的“皇上驾到——”,殿内静得落针可闻。台上台下尽数起身跪拜,声若惊雷响彻整座宫殿。
及至皇帝也落了座,福顺宣了开席,众人又是一番谢恩入座,这宫宴才算正式开始。
觥筹交错,丝竹声声不绝于耳,偶有朝中重臣得了许可上台敬酒,皇帝年幼,这些事便由几位太妃代劳,尤以身份最尊贵的姜慈为甚。
最先上来的是姜永嘉和吴王。
姜慈起身见了礼:“吴王,父亲。”
因着有外人在,姜永嘉不便以父亲的身份说话:“见过三位太妃。”
吴王这会儿才得了机会认真打量姜慈几眼,笑道:“姜相好福气啊。”
这句话,姜永嘉只能推脱着笑笑。
吴王如今三十有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