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之锤终于落下。
没过几日,公爵与范lun汀被允许离开那栋小楼。然而等待他们的却不是自由,而是更为仓皇地离去。
尽管叛国的罪名并未落实,违抗军令却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因此,公爵被皇帝亚德里安三世贬谪至偏远星系的殖民星。
这颗殖民星甚至没有正式的命名,只有一串编号:ZW-349-2,代表这是ZW-349星域发现的第二颗可开发星球。
不到24小时,两人就收拾好行李,站在了私人飞船前。
坐惯了最先进最豪华飞船的范lun汀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简陋的民用飞船,连表面的灰色涂料都有些斑驳。
由于公爵夫夫的资产被全数冻结,他们只能乘坐平民用的飞行器离开首都。而跟随他们离开的,只有副官科林中校、管家威廉和两个侍从。
几乎从不露面的公爵夫人海lun前来送别。
这位卡斯蒂利亚家族的前任掌权者、驰骋首都星数十年的交际花在公爵的面前流下了眼泪,只是她对面的儿子仍是一脸漠然。
“不必哭泣,母亲,我只是被贬谪,不是去赴死,我们还有相见的机会的。”公爵说道。
“亨利……”女公爵欲言又止,岁月待她是格外宽容的,然而这一刻,她眼角眉梢露出的沧桑意味,却使她与真实年龄更符合了些。
“回去吧,母亲。”从公爵的嘴里说出残酷的话语,无论面对何种情境,他似乎都能岿然不动。
女公爵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擦去泪痕,优雅地一笑:“保重。亨得里克。”
然后转向范lun汀:“请替我好好照顾他。”
“我会的。夫人。”范lun汀说。
女公爵向他低首示意,转身上了悬浮车。
公爵长长地目送着车子离去,在目光无法触及地方,他冰一般冷硬的神情闪过一丝颤动,但这一点的动摇很快就像水面的涟漪一样,迅速消失了。
“范lun汀,”公爵转过来,“我知道你从未长时间离开过首都星我们要去的地方条件十分恶劣,现在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想离开的话……”
“为什么你还是不相信我呢?”范lun汀没等他说完,就开始反驳:“是的,婚约不过是一张纸,一份文件,法律上的一些权力,对我来说,曾经是这样的,但在我下定决心与你一起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婚约是一生的承诺。”
他拉住丈夫的手——手掌是冰凉的,附着一层黏腻的冷汗,泄露了主人此刻的不安——看着他的眼睛:“亨得里克,如果你觉得之前那些都不算的话,我会再说一遍。”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困苦还是快乐、疾病抑或健康,只有死亡能将我们分离。”
“亨利,相信我。我会保护你,如同你保护我;我会站在你身边,与你并肩同行。”
公爵的手反握了回来,他将范lun汀的手拉到唇边,在他的手背上吻了一吻。
“走吧。”他说。
笑容从范lun汀的脸上绽放出来,他点点头:“嗯。”
飞船小而简陋,长宽不到三十米,高十米,只有三间卧室,当范lun汀看到连转身都困难的淋浴室时,简直瞬间窒息,而公爵却对此毫无反应,一脸早就见惯的神情。
“这还怎么洗鸳鸯浴?”这是范lun汀的第一个想法,他和公爵都是个高腿长的成年男人,根本无法挤进这么小的淋浴室里,这实在太糟糕了。
据说去往ZW-349-2需要整整半个月的时间——这在当下的星际旅行中真是十分漫长了——难得有与丈夫朝夕相对的日子,竟然连这点乐趣都不能有吗?
但对于只有一米二的床,他却是喜闻乐见的:可以和亨得里克紧贴着睡觉了。
飞船内的家务由杂务机器人承担,饮食就交给副官他们,不得不说这些个大男人都是各个方面的高手,烹饪方面的白痴,范lun汀看着一盘盘发黑的食物,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这是什么?”他看向副官。大白盘子的中央是一坨黑色的不明物体,旁边是两根勉强能看出原型的香肠,还有一小撮被煮得快要烂掉的绿叶菜。
“炒蛋。”今天的主厨科林中校毫不心虚,面不改色。
“你确定吗?”红发青年挑眉。
“确定。”科林回答道,叉了一口炒蛋,吃了下去,“建议您快些食用,冷了就不好吃了。”
别说冷了就不好吃,热的时候也根本不好吃,然而当前明星、埃尔维斯勋爵把目光投向自己的丈夫的时候,他发现亨得里克的盘子已经空空如也,公爵本人正拿餐巾擦嘴,仿佛吃下是一顿大餐般。
继续环顾四周,餐桌上的六个人,只有他对食物提出了异议。
这些人平常吃的到底是什么?就算寡淡无味的营养剂也比这好上千万倍!
范lun汀在心内腹诽着,一口一口,用像是吞噬敌人的血rou般的恶狠狠的表情吃完这顿早餐,不久后就一脸悲壮捂着肚子地跑向厕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