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夜如昼,灯影繁映,长盛殿内璀璨的灯火映着珠玑玉壁,盘龙玉柱熠熠生光。
宴席刚散,满桌珍馐已经成了残羹冷炙,粉颊玉黛的宫人们在宫殿中忙碌,将满席狼藉收拾干净。
子时已过,夜已经很深了,臣子贵胄酒足餮饱离了宫,殿内没了喧沸声,纸醉金迷的夜渐渐清冷了下去。
这一日,乃是庆祝新君登基的宫宴。
宾客已经散了,萧昀却仍没有离开,坐在金玉宝座上,眉目间已经有些醺醉了,眸中却仍深不见底,像浸着黑沉沉的锋刃。
只因为眉宇太过恣意潇洒,鼻梁挺拔,嘴唇又生得极薄,稍稍一挑,那杀伐久了的冷锐肃杀里,便会显出几分跋扈浪荡。
酒至酣处,他的衣袍已经没那么熨帖, 肩上随意的披着件外袍,衣襟微敞着,露出半抹坚实的胸膛,正闲懒地支颐着,垂着眼眸,把玩手里的杯盏。
待宫人们退下,长盛殿彻底清静了,只剩下他和面前站着的男人。
那人一袭月白衣袍,身姿飒凛,眉目清冽,像是笔尖下晕出的一痕墨,万般清逸出尘。
他不说话,萧昀也不说话,两人就跟一幅画似的静了好半晌。
直到一旁的灯烛都燃尽了大半,萧昀终于抬起眼,看向那个男人,凌厉的眼眸里似笑非笑。
他起了身,身形高大挺拔,端着手里的杯盏,缓缓朝那男人走过去。嗓音如幽潭沉玉,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道:“清离君可是生气了?”
那人闻言抬起眼来,眸子里淡若幽潭,看着面前已经足足比他高出半头的男人。
淡淡答道:“不敢。”
萧昀嗤笑了声,置若罔闻,骨节分明的手指晃着杯子里的酒。
“孤也不是有意要驳清离君的面子。”萧昀嗓音缓缓的,自顾自道,“清离君心高气傲,孤是知道的,当着那么多重臣贵胄的面,清离君定然气极了。”
“不过……清离君可知道,孤为何不接你敬的酒?”
清离君神色沉静,没有答话。
萧昀挑唇一笑,满眸讥讽,“因为,孤不敢啊。”
“……”
“清离君对孤恩重如山,这杯酒,理当孤来敬你不是?”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另一只手负在背后,黑袍如曳流金,挺拔坚实的身姿极具压迫感,将杯盏端到清离君眼前,“来,喝了它。”
清离君沉默了下,垂着眸,缓缓抬起手正要接。
指尖还没碰到,杯盏忽然抬高了,萧昀将杯盏举过了他头顶,杯盏倾斜,里面的酒ye哗啦浇在了他头上。
酒味四溢散开,酒ye滴滴答答,shi淋淋的顺着下颚滑落。
清离君眸色微变,半空中的手指一时僵住了。
“哈哈哈哈……”
空酒盏砰地一声落到地上!萧昀肆意笑起来,擦了擦指尖,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泽,极其有趣似的。
“成王败寇啊……”他贴近了清离君的脸侧,低劣地附在他耳畔,低声说道,“这还是你教给孤的道理……小义父。”
“你——!”
清离君指尖蓦地攥紧了,却不等他说出什么,眼前忽地天旋地转,砰地一声!萧昀攥住他的衣襟,将他狠狠按在他桌案上,酒壶玉盘倾倒摔落,噼里哗啦碎了一地,清离君脊背传来硬生生的疼痛。
萧昀压着他,Yin影覆压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掐着他的后劲,力道大得像要将骨头捏碎了,鼻尖凑到清离君的颈侧嗅了嗅。
狎昵的冷笑了声,“义父身上的味道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可真是招人喜欢啊……”他指尖摩挲着清离君的下颚,又低声补充了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
清离君只是眉间紧皱,绝望的闭了闭眸,声音清冷,低声道:“……时至今日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孤说过要杀你了吗?”萧昀问道。
“……”清离君闻言眼睫微颤,睁开眸,“你……”
萧昀漠然又讥讽地继续道:“……像你这种人,就应该受尽折磨,想死哪有那么容易?一报还一报,这也是你教给孤的。”
“……”
清离君眸底黯了下去,清冷的垂着眸,抿紧唇没再作声。
“孤今日登基,是大喜的日子,不想提你的事沾了晦气。”萧昀手指仍掐着他的后颈,居高临下的道,“孤给你准备了礼物,清离君不妨猜猜是什么?”
清离君不说话,萧昀便自问自答道:“是很昂贵的东西。”
“义父平日不是最喜欢那些千金难求的宝贝吗?孤为了孝敬您,特地准备了一份厚礼,还望义父喜欢。”
清离君听出他语气凉飕飕的,浸入骨髓的冷,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脖颈上的热度脱离,萧昀已经松开了他。
“来人,备车。”
清离君被萧昀拖着,一路去了华棠池。
萧昀力道大得残忍,丝毫不留情面,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