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假惺惺给什么离婚协议,这个协议怎么规定,怎么起草,都是我说了算——”
李爱知闭上眼睛,承受不住噪音似的,对林清挥了挥手。
林清悻悻地闭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跟自己相伴二十年的女人,将她平平无奇的容貌,走形浮肿的身材,土气可笑的衣着看在眼里,似乎自己也纳闷自己为什么浪费了二十年的好年华给了眼前这个女的,一点儿不留恋地转身就走了。
李爱知等林清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的拐角,才抬起头来。她唇角那痛苦的线条让她看上去十分可怜,愣愣的眼睛好一阵没有什么神情,仿佛在噩梦中一样。一直过了好几分钟,她才仿佛梦醒一般,有了神情和动作,第一件事儿就是跟邵龙道歉道:“对不起,邵总,我家里的事情让你见笑了。”
邵龙耸了耸肩,摇头说道:“谁都有犯傻的时候,李总不用放在心上。”
李爱知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一傻傻了二十年,真真正正地犯了一回痴劫。好在小震没事儿,以后没有他爸爸捣乱,所有这些年犯过的错误我会一一补偿小震的。”
她说到这里,看着章玉叶,对脸色依然惨白的章玉叶笑了一下说道:“阿姨真是不知道怎么谢你好。小叶子,今天是你的中考,因为小震没有办法去考试,但是阿姨会想办法的,我很多同学都在教育系统内工作,升学的事情你不要担心好吗?”
章玉叶抬起头来,看着李爱知,过去她对林震的父母毫无好感,甚至因为林震的自杀而憎恨他们。这会儿亲眼看见了这对儿林姓夫妻的分崩离析,她想不到李爱知这样的女人,竟然会有相信爱情的浪漫。
看来不光我一个人傻,眼前这个女人,这个我曾经认为不会烦恼、不会盲目的知识女性,也会傻乎乎地犯了痴字。
她突然就原谅了李爱知,因为她感同身受,她太明白当一个人心都瞎了的时候,会多么盲目了。
跟林清生活在一起的李爱知,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李爱知。她爱林震也无法护住林震,正如她或许不想在这个年纪、这个身份地位的时候怀上二胎,但是她还是为了爱情和婚姻,而如林清所愿地怀上了。
爱情太可怕,让人不像人,简直是生了一场大病。
“谢谢阿姨。”她对李爱知说道:“我只想林震好。他会好的吧?”
“会好的。”李爱知点头,脸上笑容黯然,还带着后悔,“你俩将来上学的事儿,都不用你们Cao心,等小震好了,阿姨就着手帮你们解决这事儿。一点儿都不用担心,好吗?”
章玉叶听她不停地提这件事儿,心里多少明白了,李爱知是个欠债必还的人,脑子太清醒了,自己救了她儿子,她就一定要还了自己这笔债。她大大的眼睛盯着李爱知,看着对面这个年龄比自己大上许多的女子,心想理智如她,也会用半生来犯个大错,当年选择的时候,她知不知道她在犯错呢?
或许,她知道,心底是知道的,看她的眼睛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李爱知琢磨不明白的,但是她依然选择了犯错,那八成就是因为她爱得够疯狂?
难道越是脑子清醒的人,疯起来的时候越是可怕?
只是不知道在她这个年纪,一腔孤勇地背弃半生执拗,李阿姨将来可会后悔?
章玉叶站在三面穿衣镜前,像那部老电影《风月俏佳人》中的茱莉亚罗伯茨一样,换了一件又一件衣服,面前给她参考意见的,是一个邵龙请来的造型师,名叫于敏。
章玉叶看过那部电影,也知道茱莉亚罗伯茨试装的时候,是个ji/女。其实我跟她也没有什么区别?她在心里想到,我在邵龙心中的地位,甚至还不如那个ji/女在孤独的亿万富翁心中的位置。
她已经彻底放假了,这是她学生生涯中最长的假期,将近三个月。她从放假的第二天开始,就搬进了那套公寓。
她做足了心理建设,彻底明白自己的身份定位,进去的第一个瞬间,就是拉开柜门看那件前房客留在这间房子里那件睡衣,可惜这房子经过彻底改造,那件不知道是谁的睡衣已经不见了。
他拿走了吗?章玉叶看着空荡荡的衣柜,在心里想到。
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拿走的那件睡衣?怕自己发现?还是前房客想起来了,甚至在自己复习考试的这段时间,那位房客又过来住,顺便拿走了那件属于她的睡衣?
第二个念头简直有病,这样想她离生病不远了?她痛苦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即使姿态低到了尘埃,即使心理建设一遍又一遍,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段跟邵龙的关系里,欢愉少过痛苦,自我折磨大于两人在一起的欢乐——
她跟他之间有什么欢乐呢?
从她不上学了,两个人在这个房子里,过着所谓“没羞没臊”的生活,日日夜夜,像所有身体健康Jing力旺盛的年轻人一样,他们动不动就做一处。邵龙对这件事儿的热衷显然最大,或者说跟她做这件事儿的热衷程度,大过跟她做其他的事儿。跟个得了狂病的未进化人类似的,连衣服都省略了,只要不出门,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