匙挂在了自己的钥匙链上。邵龙高兴了,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匆匆出去了。
章玉叶以前经常在林震那里夜不归宿,因为嫌弃郑娇娥总是兜揽一屋子打麻将的人,这种夜不归宿的频率还挺高,所以她那天晚上没有回家,郑娇娥并没有发现异常。隔了一天一夜见到小女儿,她也不过匆匆从麻将桌子上抬了一眼,看女儿脸色雪白,衬得一双大眼睛跟个黑窟窿似的,嘴唇一点儿血色都没有,神情楚楚可怜。郑娇娥以为她生病了,顺手打了个二饼,对她说道:“发烧了吗?”
章玉叶身体还在流血,她流血的症状有些重,手机上查了一下发现还挺正常的,她才放心。今天上学全天步履蹒跚,跟得了大病似的,这会儿听了妈妈的问话,她点头顺势道:“不太舒服,我去躺一会儿。”
郑娇娥抓牌的手停在空中,转过头看着女儿艰难上楼的样子,心中闪过疑云,她丢下麻将,叫住女儿,“怎么不舒服?”她问。
章玉叶停住上楼的脚步,看着妈妈。她脸色是平静的,从外表丝毫看不出她就在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对少女来说惊天动地出格的事儿。
她内心翻江倒海一样的情绪,目光跟母亲相对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甚至想要流泪,胸口堆积的那些话、那些迷茫、那些懊悔,她都想要跟眼前这个是自己妈妈的女人说——
她张开嘴,还没有发出声音,郑娇娥已经转回身子,注意力又专注到麻将上了,声音单调地吩咐她道:“看样子没什么大事儿,上去躺躺,休息过来就没事儿了。”
章玉叶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她家虽然是两层,但二楼是个小平台搭的违建,楼梯在窗子边儿,光线从污浊的窗子透过来,打在她身上,让她这个角落里亮堂堂的。而一楼麻将桌所在的位置则光线很暗,这会儿暮色四沉阳光也快要不见了,有一会儿章玉叶站在光影里,甚至以为她的妈妈消失了?
如果我有个好一点儿的妈,我现在会这么痛苦吗?她盯着抓牌摸牌的郑娇娥,平生第一次痛苦至极地想到。她跟她姐不一样,她从来都没有抱怨过自己的出身,不管别人怎么说她妈的坏话,她心里总是对这个生了自己养了自己的女人充满了孺慕之情。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懂得心疼妈妈,为了不让她Cao心,不给她添乱,她一直都是家里最省事最安静的那个孩子。
可是这会儿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打牌的女人,她心中难过地想为什么你会看不出来呢?如果你多看我一眼,多问我一句,你就会发现现在的我跟昨天早上离开家的那个你的小女儿不一样了啊?我完完整整地出去了,现在病了,病得特别难过,身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我有好多不懂的事情,好多想要问的问题,我想问你,想让你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可你在忙什么呢?
她在自己眼泪掉下来之前,转过身,手扶着楼梯的扶手上楼去了。
她打开门,看见她姐薛金枝站在柜子前,似乎正在找衣服。章玉叶没想到她姐竟然会在周四这个时间在家,有些意外,就楞在门口。
薛金枝听见门响,回过头看见妹妹,她瞅了她一眼,转过头接着找衣服。章玉叶正松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进来,柜子前的薛金枝突然又转过头,盯着她上下打量,突然把手里的衣服往柜子里一丢,过来一把抓住章玉叶的胳膊,凑近了使劲儿看着她。
章玉叶被她看得有些心慌,纳闷地问:“干嘛?”
“你做了。”薛金枝说,声音很奇怪,配上她青肿未消的脸,让人感到Yin森森的,“是谁?”
章玉叶不想告诉她姐任何事,尤其是这种事儿,她用力摇头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薛金枝抬起手就要揍她,扬到一半儿硬生生停住了,手上用力把章玉叶薅进屋子,反锁上房门。她将她按到床上坐着,嘴上问道:“你有没有吃药?”
章玉叶瞪大了眼睛盯着她姐,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
“他有没有戴套——那个‘他’是谁?到底是谁?你不说我今天就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你昨晚上跟男人胡搞……”
章玉叶恨死这个二疯子了,她本来就难过,全凭一口气撑到家,谁能想到到了家里,这个她最应该感到安全和宁静的港湾,等着她的没有平复和休息,只有冷漠的妈和二疯子的姐姐呢?
她喉咙跟堵住了似的,不管怎么难受,她都不愿意跟她姐说自己的事情。跟个二疯子有什么可商量的?她姐不会明白她流血伤口的痛,她只会看见卖血可以赚到钱。
薛金枝看这个倔驴又犯倔了,气得抬起手就想揍她,手到了妹妹头上了,看见她微微泛红的眼圈儿,又猛地收住,“是邵龙吗?”
章玉叶听见这个名字,身体猛地一僵,头深深地垂下,嘴上虽然没有说,肢体语言无疑已经承认了。
薛金枝满肚子的话全都梗在嗓子眼,她盯着妹妹,隔了好久才低声说道:“如果是他,他一定不会戴套。你得马上吃药。”
章玉叶不懂,但是她明白姐姐懂,她从进门开始就忍着的眼泪噗哒掉了一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