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妈妈这样的女人,也会有这样“无用”的泪水吗?
“去吧。”谢华似乎察觉到了儿子的注视,她立即冷下了脸,将所有哀伤脆弱的痕迹掩饰掉,“好好办事,你长大了,不要天天胡闹让我担心。”
邵龙嗯了一声,他从妈妈的神情上意识到她已经戴上了盔甲,又成了平时那个无坚不摧的女斗士了。邵龙放下了心,关上房门,轻轻吐了一口气,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为什么就连自己老妈这样聪明到了极点的女人,都会有偷摸流泪,甚至躲起来脆弱的时刻呢?
有那个时间干点儿什么不好?
他走出家门,一边走一边想着家里的事儿,尤其是刚刚母亲脸上那串珠子一样的泪水。虽然她迅速地将泪水抹去,那泪水在他视线里存在的时间短而又短,但是奇怪的是,他竟然久久无法将那泪水从心头抹去。
他将车子向老房子开过去。所谓老房子,就是他从小学到高中时住的房子。他六岁之前在古拉屯的镇上,跟没什么文化也不怎么体面的爷爷nainai住在一起。到了六岁就被接到城里,那时候他父母的事业都在关键期,就在城里给他额外买了一套房子,将他爷爷nainai接到了城里,所以他有十二年的时间都在老房子度过。
现在要回古拉屯,他寻思着回老房子看看,倒也不为找什么东西,那里已经太多年没人住了。几年前他离开家读大学的时候,他那会过日子的爷爷nainai把房子里能带的东西,全都带回老家去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回去是找什么,或许,他只是听见了“古拉屯”这个名字,想到了老房子,所以想去看看吧?
时间已经接近了晚上,他副驾驶上放着张国河的小报告,向老房子开去。经过三岔桥的时候,听见收音机里唱的“谁可疑谁可怜谁无辜谁苟活我已经看到最后结果”,突然想到谢华脸上的泪水,心情没来由地瞬间跌落谷底。他抬手关了收音机,就在这个时候,他在车外看见从“小马家装”里面走出来的朱勇,跟一个长头发紧身裤的男人走在一起。
朱勇是他父亲的办公室主任,所谓的大内总管。
邵龙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下了车,砰地一下关上车门。他关门的声音让朱勇和那个男人同时看过来,朱勇当然认识邵龙,脸上登时笑得一朵花似的,赶紧冲过来双手向邵龙伸出来,嘴上说道:“怎么在这儿见到你了?跑这儿也来看家装?”
邵龙盯着他问:“你来干嘛?”
“你爸又整了一个,在荣华里那边儿送了一套房子。我就请田总监看看装修,这次这个跟另外几个不一样,是个留美回来的,长得好,有品位,也特别挑,所以我今天亲自跟着看看……”朱勇放低了声音,对邵龙笑呵呵地说道。他既然是“大内总管”,对邵家的这点儿事儿自然门清,知道邵龙跟他爸卲程宫是一个模子的,甚至某种程度上,邵龙比卲程宫更会玩儿,毕竟邵龙单身没有管束,长得又年轻潇洒,女人前赴后继的程度比年近半百的卲程宫要猛烈多了。
邵龙看着朱勇,他心里想着这事儿跟这个姓朱的没关系,他一个打工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可是心里这么想着,手却自动动了。邵龙是打架的行家里手,邵家发迹之后他学了将近十五年的搏击,一拳就将朱勇打得歪过去了,扑通倒在路上。邵龙跟个饿虎扑食似的,骑在朱勇身上狠狠地冲着他脸捶。
几拳过去朱勇嚎都嚎不出来了,只从被打松动的牙缝中间比窦娥还冤地问了一句:“咋地啦?我到底做错啥了啊?龙爷您倒是给我个痛快话,您让我明白明白行吗?我明白过来了,不用您打,我罪该万死我自己找个地方去死,不用您劳动尊手行吗?”
“你他妈的!”邵龙最后踹了他一脚,眼神像一只疯狂的狼,根本懒得跟朱勇解释,转身上车,扬长而去。
朱勇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身上所有挨了打的地方,全都钻心地疼。他向来知道邵家的公子邵龙有“毒龙”这个外号,背地里大家都说他“五毒俱全”,这五毒倒不是说他吃喝嫖赌抽,而是说他怨毒Yin毒刻毒狠毒歹毒所有跟毒沾边儿的词儿,放他身上贴特别合适!
所以平时他才特别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得罪了他。
可今儿到底是为什么啊?我到底哪句话说错了啊?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田总监这时候走过来,把朱勇从地上捞起来。他看朱勇唉声叹气地哭丧不已,一径儿不明白今儿自己为何遭了这么一遭?
田总监看着邵龙走远的车尾灯,清隽的脸上闪过一抹了然,“可能他心里有事儿,应该跟你关系不大。”
“心里有事儿?”朱勇一愣,摸着自己被打松动了的牙床子,“我咋不知道?”
“我也是猜的。我看他刚才下车时眼神有些冲动,那会儿就已经有心事了,所以你就是倒霉撞到枪口上了。”田总监说道。
第19章
邵龙后来才琢磨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朱勇动怒。
人都打完了,车开出去老远,他才想起来是因为妈妈。他心想朱勇明明认识自己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