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包括了后宫里的事,而永宁帝其实是没有后宫的,除了贵太妃特立独行的住在临华殿里,其余的那些个太妃之类的,早就被迁到深宫之中,再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
此刻永宁帝问起临华殿的事,女官便是恭敬回道:「回陛下,临华殿中一切安好,并无异样。」
永宁帝闻言,心中却是莫名生出了一些焦躁来,她不自觉的蹙了蹙眉,又问道:「那贵太妃身体可还安好?」说完顿了顿,又想再说些什么,可终究没有再说出口。
女官却已经从皇帝陛下那略纠结的神情间看出了什么,她抿了抿唇,总觉得有些不好开口。然而永宁帝还在等着答案呢,她自然也不能不答,于是只好道:「太妃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这些时日为什么不来见她了?!
永宁帝不期然便想起了上一回去临华殿时,贵太妃那颓然又疲惫的模样,心里又生出了些异样。她扫了一眼御案上堆积的奏疏,却终究没了再看的心思。
抬手端起一旁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再思量片刻,便索性起身道:「摆驾,去临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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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帝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
自那日因为萧墨对钟韶的「背弃」而对感情之事产生怀疑,贵太妃已经有近一旬未再往宣室殿去了。她依然让人往宣室殿送药膳汤水,送过之后也会问问宫人宣室殿的情形,但她自己,却是再未踏足过宣室殿,甚至这些日子也未曾踏出过临华殿半步,仿佛自己将自己软禁其中了。
其实贵太妃是在等,她在等永宁帝的反应。好一些的,那人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离不得她,两三日不见便亲自来这一趟。坏一些的,那人忙于政务,根本不曾察觉到她的缺席,也不觉得少了她还会如何。如此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或许她们之间的那点强求来的纠葛,也就止于此了。
等了近十日,那人终究还是来了,来得不快也不慢,让人有些拿不准她的态度。
贵太妃得到消息之后心中一时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对方这时候来,说明自己在对方的心中,地位其实并没有那么高,离了她,她一样过得很好。但总归,还是有着一席之地的。
永宁帝见到多日未见的贵太妃时,正见着她眼中的那抹怅然滑过。不知为何,她似乎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什么,脚步一顿,心下也生出了些许踌躇来。
这一瞬间的踌躇并没有逃过贵太妃的眼睛,她微微垂眸,开口时便显得有些冷淡:「陛下日理万机,今日怎的有暇来临华殿了?」
这话说得,真是不客气,除了贵太妃,大抵也没人敢这样对皇帝说话了。旁侧的宫人闻言,吓得脸色都变了,若不是永宁帝对贵太妃向来宽容,这时候满殿的宫人只怕都要跪下请罪了。
永宁帝闻言,果然也是蹙了眉,却并不是生气贵太妃的失礼,而是因为她那一声「陛下」。
其实在心底里,贵太妃对于永宁帝来说是不同的。她并非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也曾一时冲动越过雷池,但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中间还隔着萧墨和钟韶,永宁帝实在不敢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和她在一起。可是细节之处,终究是不同的,比如永宁帝在贵太妃面前从来不自称朕,贵太妃也从来没喊过她陛下……
所以在这一瞬间,永宁帝觉得贵太妃是在与她划清界限,她莫名就有些慌。但当着满殿宫人的面,她却不能失态,于是只抿了抿唇,说道:「旬日不见了,我总要来看看的。」
说完这话,永宁帝便冲着身侧摆了摆手,于是女官便自觉的领着一干宫人退出了殿外。
没了外人,说话也自在些,于是贵太妃毫不客气的开口说道:「旬日不见才想着来见我,可见我在你心中也没什么要紧的。」
少见的,贵太妃在永宁帝面前不仅冷淡了,还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这种咄咄逼人又和以往不同,那时候的咄咄逼人中带着明显的情意,透着柔和。而如今的咄咄逼人却似带着嘲讽,显得疏离。
永宁帝实在不明白贵太妃怎的突然变成了这样,好似自从萧墨有孕之后,她便对自己冷淡了。可是女儿怀孕和她有什么关系?就算贵太妃仍旧怀疑萧墨肚子里的不是她亲孙子,可也没理由迁怒到她啊!
着实摸不着头脑,永宁帝只好直言问道:「阿悦,你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贵太妃闻言吐出口气,然后抬手抚了抚额。她其实没打算将事情闹僵的,也没打算用这样的语气与永宁帝说话,奈何对方来的这个时机实在不怎么样,让她的心也跟着有些乱了。
半晌,她方回道:「不,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累了。」
这是贵太妃第二次在永宁帝面前说「累了」,上一回永宁帝还不能领会这句话中的深意,但这一次她却似乎明白了。这累不是指身体上的,也不是因为钟韶和萧墨,而是因为她——阿悦终于觉得,守着这份得不到回应的无望感情,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