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又从儿子口中得知,老人之所以每天傍晚都会坐在墙角处等老伴儿回来,是因为八年前老人的妻子就是在打牌的时候突发脑溢血身亡的。
“其实,我妈不在的这些年,我爸也没看出来多难过。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连我心里都纳闷儿。现在一想,大概当时都憋在心里了吧!”儿子在一旁解释道,笑容里带着苦意。
蒋图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想现在给我媳妇儿打个电话。”
连话最少的余馥蔓都感慨道,“这才是平凡人的爱情啊!很世俗也很感人。”
平时话最多的梁嘉倒是沉默许久,一句话都未说。
导演组示意皎尔讲几句的时候,皎尔拼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可一开口眼泪就不争气地落了下来。皎尔顿了顿,试图稳定情绪之后再说话。可那泪水真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像七月份的雨水一样丰沛。
最后皎尔只能捂住嘴巴,摆手示意别再拍了。一个人埋头蹲在角落里。助理递来纸巾,她头也没抬就接过纸巾,一句话也不吭,只是剧烈地流泪。不知道过了多久,皎尔等到泪水流尽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天色已经渐黑。
她刚想站起身来,却发现腿已经酸麻。她一哆嗦,整个身子都向前倾过去了。
“还好吗?”
一只手扶住皎尔的肩膀,她才得以稳住,没有向前栽过去。皎尔回头发现是余馥蔓。
“腿都麻了吧?我扶你去外面坐会儿吧。咱也不能总呆在别人家里。”余馥蔓说着话伸手扶起了皎尔。
皎尔这才意识到现在还呆在那户老人家里。而周围已经没有了摄像机和工作人员。
“节目组早就已经走了。摄制早就结束了。”余馥蔓看出了皎尔的心思,和她说道。
等两人出了那家门之后,墙根下早已空空如也,老人已经不坐在那里了。
“那个老爷爷呢?”皎尔问道。
余馥蔓随意地坐在地下,然后说道,“回家了。”
“他还没有等到他老伴儿啊!”皎尔继而也挨着余馥蔓坐下。
“他儿子告诉他,老伴儿去妹妹家,今天不回来了”,余馥蔓转头看了皎尔一眼,继续说道,“每天他都是用这个谎言把老人骗回家的。”
“无尽的等待和重复的谎言,真让人心酸。”皎尔摇摇头说道。
“有盼头总比没有的好。这没准儿也是一种解脱。”余馥蔓嘴角上扬,眼神里有皎尔读不懂的东西。
“会是吗?”皎尔问道。
“但愿是吧!”余馥蔓回答道。
“馥蔓姐,你会为爱情放弃一切吗?”皎尔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她知道,对于圈里人的私生活,别人不说,她就不应该多问。可是难得遇见“同道中人”,她恨不得把心中郁结的块垒一吐为快。
“这一切里包括自己吗?”余馥蔓反问道。还未等皎尔回答,她又继续说道,“如果包括自己的话,我应该不会放弃。如果连自己都不能做,这爱情又有什么意思呢?”
“那梦想呢?”皎尔又问道。
“梦想?”余馥蔓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不知道。我觉得我的爱情和我的梦想并不冲突。我没有做过这种二选一的选择,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
“那你……”皎尔刚吐出两个字,突然意识到下一个问题若是问出来就很唐突了。于是她摇摇头又说道,“没事儿了。”
余馥蔓见皎尔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继续说道,“小朋友,人生从来都不只是选择题。别局限于别人给的框架里,他只给你A、B、C的选项,难道你就真的乖乖地从这三个选项里面选吗?”
“那我该怎么选?”皎尔皱着眉头问道。
“你怎么选,当然是问你自己了。难道要我为你做选择不成?”余馥蔓反问道。
“那你呢?馥蔓姐,你会怎么选择?”皎尔继续追问道。
“我啊,我会把它改成简答题。”余馥蔓说道。
“简答题?”皎尔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显然并没有明白余馥蔓的意思。
余馥蔓看着皎尔一副不得其解的样子,说道,“没关系,你以后会明白的。”
“哦。”皎尔失落地点点头。
“皎尔,我们是同一类人。这个社会对我们有多少偏见和误会,我见得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余馥蔓顿了顿继续说道,“可你还小,又被保护得很好……”
余馥蔓还未说完,就被皎尔打断,“所以这条路真的很难?”
“这条路难不难,我说了不算。如果你真的想走下去,就总得做好心理准备。天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余馥蔓回答道。
“好了,天都要黑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余馥蔓站起身来和皎尔说道。
夏日七点钟的时光,暮色低垂,光线黯淡。夕阳落下的地方,一片云翳被烧成了绚烂的红色,像极了青春的尾巴。傍晚的村落,炊烟袅袅,带着夏日余温的晚风温柔地拂过皎尔的面庞和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