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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過雨的三月有些陰冷。
他把抽剩的煙頭往腳邊扔,黑色馬丁靴捻了幾下,雙手搓了搓放進外套口袋,走進身後的超商。
天冷了就容易手冷的毛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好。
買個暖暖包好了。
店員應付的喊了聲歡迎光臨,頭也不抬的繼續整理櫃檯。
他走到架邊,盯著眼前繚亂的商品,餘光卻瞥到一個纖細瘦弱的背影坐在一旁小吧台區,長長的黑捲髮掩住了肩頭,手臂細的不可思議,還時不時彎腰輕咳。
讓他莫名想起某個女孩。
跟她好像
卻又一點也不像。
矮小的身高,體弱多病的身體,明知自己身子不好卻偏愛一天到晚往外頭跑。
可她又特別愛笑。
明明煩心事多得數不清,卻總掛著笑,明晃晃的刺人眼睛。
眼前的女孩又咳了兩聲,將他拉出回憶。
「嗤。」
愛笑又怎樣
體弱多病又怎樣
反正也不關他的事了。
目光放回架上,他打算俐落的買完東西快些回家,這陣子待在外頭總會胡思亂想,惱得他心煩氣躁,煙癮加重。
「來。」嗓音低沈,語氣有些冷。女孩的方向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是個男的。
沒人回話。
「把藥吃了。」
「快。」
她咳了兩聲,沒應。
對方也不說話,半晌嘆了氣,蹲在她面前。緩了緩語氣:
「不吃藥怎麼把病治好?難道你想一輩子待在醫院?」
「等你病好,想去哪裡告訴我,我等你去。」
「不是還想聽音樂劇嗎?」
他又停頓
「怎麼,不想去了?」
他早已挑好了商品,聽到這也不打算繼續聽下去了,拿起暖暖包要朝櫃檯走去。
「不去了。」
有些熟悉的嗓音。
細細的,柔柔的。
像絲線,又像棉花。
把他的咽喉勒緊,將他的心口堵住。
感覺喘不過氣。
「吃了病也不會好,為什麼要吃。」
柳妱抬頭,看進對方的雙眸。
「還是」
「你打算要幫我換顆心臟?」
-
已經十點半了,再不回去家裡人會懷疑。
而且還有事情要做吧?
歌也還沒寫完。
該回去了。
對。
是因為太忙沒時間的緣故。
不是不敢回頭。
不敢回頭看是不是當初記憶裡的那張臉。
也或許不是,不過是自己想多了,這世間又何來那麼多說不過的巧合。
剛好她回來了,
剛好她頭髮長了,
剛好她瘦了 病也加重了。
不會的。
-
他加快腳步,結了帳後逃也似的走出超商,拿出摩托車鑰匙,卻沒法將鑰匙插入鑰匙孔。
馬的。
手還在微微顫抖,控制不住。
為什麼?什麼時候回來的?回來多久了?那個人又是誰?
粗暴的又刺了幾回,終於放棄般的默默收回口袋了,做了簡單的深呼吸,緩慢抬頭望去。
超商內柳妱還不肯妥協。
她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折騰,她都已經放棄也說明瞭,為什麼就是不肯聽她的,堅持每天讓她吃藥,早中晚補品沒少過,甚至是不允許她出門悠晃。
眼前的人不肯鬆口,桌面上的藥盒藥包看得她心煩,卻不好直接開口拒絕。
他肯定會罵得更兇。
柳妱如是想,手指間按來按去,牙關緊咬,愣是憋著一聲也不吭,直到憋不住喉間的搔癢難耐,劇烈的咳了幾聲,惹得對方更冷更急的目光。
「柳妱,最後一次,」他擰開水瓶蓋,遞到她手邊「把藥吃了,你要做什麼都隨你,嗯?」
他到底是熬不過她。
這陣子咳得更嚴重,臉色也愈發糟糕。
從前只是因為皮膚白皙,又有些沒氣色,顯得蒼白。
現今更是白的跟透明似的,不上妝時竟也有些蒼涼弔詭的美感。
她沒接過水
「都依我?」
「恩。」
她點頭,提出了他早就想到的要求。
「我想喝酒。」
他的眼睛透著凌厲的光,深邃的眼眸一瞬不動的盯著她,眉頭微皺,她看得出來他此刻心情不好。
特別不好。
「不行。」
「是你說什麼都行的。」
「這個不行。」
柳妱也猜到他會這麼回,眸裡有一絲不易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