峮妃的信件里只跟夏希说她近来身体有些不太好,这句话也是放在最末尾处,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只是夏希看惯了母亲的笔迹,信纸上的笔迹依然一样,却下笔虚浮,偶有些转折处还带着一点颤抖拖曳的痕迹,夏希向来心细,心中就觉得不妙,想来母亲的病症决计不像她说的那样简单轻松,果然,夏蕙的信件里,第一句提及的便是他母亲病故的事。
夏蕙还细心的写上了日期,算起来,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夏希瘫坐在地,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坠落下来,瞬间爬满脸颊。彩环从未见他这样哭过,就连刚来这边的时候,她自己哭的停不下来,夏希却还是平平静静的,还会安慰她,现在却哭的如此伤心,不免让彩环揪心,却也只能在旁边无措的劝着。
初岚迎了使臣回来,手心里还捏着两样东西,他兴高采烈的快步走着,想要早点见到夏希,临近寝宫前,恰好听到了彩环急切的声音,他心里一惊,几乎是奔跑了进来,看到哭泣的夏希后,脸色一慌,对着彩环说话的语气就有些严厉,“怎么回事?希儿为什么在哭?”
彩环骇了一跳,看到他后,脸色憋的通红,一时之间竟无法言语,还是夏希先回过神来,胡乱的抹去了脸上的泪痕,抬头对着他露出个勉强的笑,“大王回来了。”
初岚看到他哭的红肿的眼睛,心口一痛,几乎是半跪着靠近他,语气温柔了许多,“怎么了?谁惹你了?”
夏希轻轻摇头,小声道:“没什么,就是、就是看到故土的物件,心里伤感了些……”他想将散在地上的书信藏起来,初岚却已经注意到了,伸长了手臂捡了起来,浏览了一遍,便已经知晓了来龙去脉,他道:“原来是……希儿,你、节哀顺变……”
夏希感受到初岚想安慰自己的心思,忍了眼泪,轻轻的点了点头。从知晓这个消息后,他一直郁郁寡欢,眼泪却没有再流了,做什么都没什么劲,连饭量都比平常少了一半。他原本就清瘦,这下更瘦了,下巴都尖了,腰身也细了一些。彩环看了心里着急,千方百计的想哄他多吃一点,看他在菜圃边呆坐,便捧了夏蕙公主送来的甜食盒子过来,巴巴的送到他面前,道:“殿下,中午您都没吃什么,现在饿不饿?蕙公主给您送来的果脯您还没尝过呢,要不要尝尝?这个酥饼也很好吃的,好香。”
夏希无神的视线在她脸上扫了一下,轻声道:“我不饿,你吃吧。”
彩环急了,道:“那怎么行?这是蕙公主专门送给您吃的!说起来蕙公主对您当真不错,给您送了好吃的,还给您送了许多新出的书籍,还有衣服……”
夏希打断了她的话,道:“衣服是我母亲送的,她的手艺,我认得出来。”
彩环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闭上了嘴巴,过了片刻,又可怜兮兮的道:“殿下,您还是吃点吧,要再这么瘦下去,会生病的,到时候大王也会担心您,我、我也担心您。”她说着眼窝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夏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但我现在真的不饿,你自己吃,兴许再过几天我便好了。”
彩环吸了吸鼻子,将盒盖盖好,“那我也不吃,等您想吃的时候再给您。”她捧着盒子走了,夏希眼神没有焦点的看着前方,心中只觉得茫然,又空洞洞的,什么都存不下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彩环回来了,便道:“彩环,你让我再独自坐坐。”
初岚的声音响了起来,“起风了,穿的这样单薄的坐着,不怕受凉吗?”
夏希愣了一下,慌乱的抬头,下意识的想跪,又忍住了,他仓皇的站起来,惊疑的问道:“您、您怎么来了?这个时间,您不是还在处理国事吗?”
初岚道:“我有一个好舅舅一个好叔叔,国事倒用不着我来处理。”他语气中带着嘲弄,嘴角也微微往下撇,夏希倒也明白他说这句话的原因。初岚虽然登上了王位,却迄今为止都没有什么实权,权利几乎都握在了他的舅舅和叔叔手上。
初岚说完这句话后,语气脸色很快恢复成原色,甚至更温柔了一些,“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他真的用热切的视线盯着夏希,目光从他脸上一寸一寸的抚过,看的夏希又慌又紧张。他这时候才察觉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初岚居然比他高了一寸多了,他看对方的视线从俯视到平视,现在居然需要仰视了。
初岚盯着他看了良久,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又故作神秘的用手包裹住了,浅笑道:“桑桑木回来的时候,带了许多你们夏朝的东西,还有些我从未吃过看过的水果,每一样我都尝了一点,我觉得这个最好吃,所以给你留了,前几日本来就想给你的,偏你心情不好。你闻闻香味,看看能猜出是什么。”他将手举到夏希的鼻子下,夏希很快闻到了一股浓郁又有点熟悉的香味,初岚道:“闻出来了吗?”他又笑了起来,“你要是能猜出来,我便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去处。”
夏希原本并没有什么心情来跟他猜物件,但看他明显是一副竭力想用这种方式安慰自己的样子,也不忍拂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