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希在出嫁的前几日,得到了皇帝的恩赏,允许他见一次峮妃。
峮妃被关进了冷宫里,但却并不像过的很凄惨的样子,气度依然雍容,只是不再华贵,衣服也穿的大不如从前,看着竟有几分朴素。夏希对于钱财是没有什么概念的,虽然书本上学习过一文钱能买些什么,普通人一个月的家用又是多少钱,大臣的俸禄是多少,但这些对他来说只是一串串数字,没有实用之处。
峮妃以前满头的金钗也被卸了个干净,看到夏希来,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拉了他的手,细细的看着他,第一句话便是:“怕吗?”
夏希从不在母亲面前撒谎和隐藏,所以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习惯的趴在她的膝头上,小声问道:“母亲,我可不可以不去?”
峮妃握着他的手,一边抚弄着他乌黑的长发,低声道:“你若是不想去,唯一的一个办法,便是死在这宫里。”
夏希浑身一颤,峮妃道:“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希儿,你去吧,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兴许也有转机。”她虽这样说,心里却知道夏希这一去,必然九死一生,他到底不是女儿家,若是那蛮族的大王看清了他的体质,纵然不敢杀了他,但少不了要折辱于他。峮妃心中凄苦,轻声道:“为娘的最开始想方设法把你留下来,便是不忍心看你在那么小的年纪,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丧生,而且是我把这样的你生出来的,我总怀疑是我怀你们的时候贪了杯,才致使你有了这样的体质。希儿,你的命真苦,要是你妹妹还在世,她最会说话,最会讨好那一位,兴许能免了你今日的灾祸……”
夏希听着母亲的话,从小到大他最喜欢听母亲说话的声音了,尽管不是最好听的声音,却是最温柔的,也最能让他安心。他心里对未来有很大的恐惧,然而正如母亲所说的,他除了听话外,并没有别的选择。
峮妃将自己给他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一支小巧的金钗,上面嵌了一枚翠绿的翡翠,看起来非常的漂亮,还有几本书,并有几罐用瓷瓶装着的东西。
峮妃道:“你此次去,咱们娘儿俩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这支簪子是我母亲在我入宫时给我的,本来想留给你妹妹,但她福薄,早早去了,便给你收着。这几本闲书是我平常看的,我知道你也喜欢看书,此去路途遥远,你用来打发时间罢。还有这些……这是祛头痛的膏,这是抹外伤的膏,这是治感冒的膏,都是我这些日子攒着的,你拿去,路上有个头疼脑热的自己便警醒些,记得涂抹。还有这一罐……”峮妃拿起其中一罐,瓷瓶是红色的,上面描了一朵梅花,这瓷瓶比其他的都要大上一倍不止,她缓声道:“这是我请太医帮我专门调制的,可以抹在那处,行房的时候,你便也能少受些痛楚,你那里比旁人要更小一些,蛮子又凶悍……”她似是难过,又似难为情,声音竟然越来越小。
夏希有些不解,“母亲说的是哪处?”
峮妃只得跟他说的更仔细一些,夏希听懂后,脸色羞的绯红,乖巧的点了头。
外面太监在催促,夏希只得含泪拜别了母亲。
公主和亲这事动静极大,夏希出城那一日,几乎全京城的百姓都跑来看热闹了。夏希坐在围着厚厚帐幔的马车里,心中忐忑不安,只知道无措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倒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哭成了泪人一般。夏希同她并不相识,他住的宫苑破落,平常只有两个老太监相伴,宫女是没有的,只有这一次出嫁,才被指了一个侍女来。
这宫女看起来才十二三岁的年纪,脸颊上还带着婴儿肥,长得眉清目秀,出发前也被上了妆,这样一哭,胭脂被泪水冲的晕染开来,弄的哪里都是。夏希在寅时就被换上了厚厚的礼服,头冠也极重,身躯原本就瘦弱,现在被压的更是伸不直了一般,倒没心情去悲伤。他听小宫女实在哭的厉害,忍不住递了一盘蜜饯上去,轻声道:“你别哭了,吃个果儿罢?”
小宫女边哭边摇头,抽抽噎噎的道:“这、这是公主您吃的,小人、小人不能吃……呜……”
她虽拒绝,眼神却一直盯着那盘蜜饯,喉咙还有吞咽的动作。夏希便伸手捡了一颗,直接塞进她的嘴里面,轻声道:“还有好长的路,你都要这样哭过去吗?”
小宫女吃了蜜饯,渐渐的止住了哭声,夏希便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道:“回公主殿下,小人叫彩环。”
夏希知道彩环不是自愿跟来的,事实上也没有人会自愿想要跟来,毕竟蛮族的地界那么远,听说又是戈壁又是风沙,连洗个澡都困难,夏人去那边根本就住不惯,一般人肯定不愿意去。彩环必然是在宫里无权无势,又没有银钱给管事太监送礼,这才被遣了来。
夏希对此倒颇为内疚,知道若不是自己,这小姑娘还能在宫里待的好好的,必然不用来受这种苦,所以一路上待她极好,一盒子蜜饯倒有一大半落入了她的腹中。
出了京城,一路往西北前行,护送他前去的是一队京城守备军队,总共有三十多号人,都骑着马,围着三辆马车,一辆是坐了夏希和彩环,一辆是夏希的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