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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苏州知府的人一“关照”我就立即招认了,似乎也让人看不起。于是我故意拖延了下,说要考虑一下,给我三天时间。那人答应了。
我这么做自然是有自己的考虑,因为我想要是三天之中,秦达祖派人来看我,说他会想办法帮我洗脱罪名,又或者是说他愿意想办法让我不用死,减轻些罪行,甚至告诉我他会帮着照顾我的寡母幼妹。那我就咬咬牙,就算受刑只要不用死,我就把罪认了,保全秦老爷。
可是,三天之后,我彻底失望了,秦老爷没有派一个人来看我,我就像是再也没有利用价值的一头牛,下场是被杀。
我使劲儿给了自己一巴掌,耻笑我的异想天开,秦老爷是什么人,我跟了他十多年,难道不明白。他就是个贪得无厌,好色又伪善的jian商,关键时候只知道自保。既然人家把我摈弃得这样彻底,我又何必再顾念什么主仆之情。
于是第三天上,苏州知府的人再来的时候,我就说我想通了,把自己受秦达祖指使,去跟秦家祖上就建立的买卖关系的那些外洋商人做买卖的事情都招了出来。
我也知道,我这样一招认,不仅是秦达祖,就是秦家上下人等都要遭难了。甚至包括那个我的女人,还有我的两个儿子。也许我的女人会被发卖为奴,也许我的两个儿子也会死。
可是我这也是迫不得已,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比起我自己的命,比起我娘亲和幼妹,我只能保住自认为比较重要的了。我想要是我的女人被发卖为奴了,我一定会去把她赎出来,到时候我们再生两个就行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至于那两个被秦达祖牵连枉死的孩子,他们也该去找秦达祖的麻烦,每年清明,我会多给他们烧纸的。如此而已。
我的心里虽然如是想,但真招认了之后,一连好多天,我在牢里老是会做梦,梦到两个无头的孩子在乱坟地里走,找爹……
我常常在午夜惊醒,然后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就在我几乎要崩溃的时候,有一天那曾经来叫我如实招供的苏州知府派来的人又来了,这一次他对我说,要我翻供,要我承认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主意,去跟外洋的商人做绸缎买卖,并不是秦达祖指使的。
我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后来一想,就也想到一定是那苏州知府和秦达祖两人之间达成了某种交易,最有可能的就是用大笔的银子行贿,让苏州知府答应用我这替罪羊顶替秦达祖,他可以逍遥法外,而去就只能去死。
可是我当然不想死,并且我知道我要认了罪,我娘和小妹就要受牵连,发卖为奴了。
不过,由不得我不承认,我被拉出去上堂受审,苏州知府周廷安二话不说,就让衙役们给我动大刑。经不住打,最后我只得认了,翻了供。被重新拖回牢里的时候,我全身是血,巴不得就此死了算了,一想起我娘和小妹要被我牵连,不免心如刀割。虽然这样,我的女人和两个儿子倒是因此而保住了富贵。但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死了,富贵不是我的,我享受不了一丁点儿。
后来我被判了斩监侯,就在我昏然等死时,有一天牢门打开了,有个人进来,喊我兄弟。我睁眼,在牢房昏暗的光线里仔细辨认,终于认出来了蹲在我身边,脸上带笑看着我的人。
他穿了一件宝蓝色的绸缎褂子,戴了一顶六合一统帽子,黧黑色的脸庞,让人一眼看过去觉得他根本不像是个掌柜或者商人。我认出来了,他是我跟外洋商人做买卖时认识的一个兄弟,他是倭国人,名字叫吉田正雄。此时他穿着咱们大明朝有钱的商人穿着的衣裳,一口地道的绍兴话。他在大明朝的江浙一带混了超过十年了,做得就是从我们这些大明朝的绸缎商人手里买下时兴的绸缎,再拿去外洋或者倭国贩卖的买卖。
我还知道他有时候也跟人合伙劫掠一些商船,算是半商半盗。不过,自打我们相识以来,倒是脾气相合,很是投缘。几个月出事之前,我们还结拜了异姓兄弟。
“兄弟,我是蒋正雄啊,怎么不认识我了吗?”他笑着对我说话,特意加强了那姓氏“蒋”。
我撑着坐了起来,问他怎么来了。他没立即回答我,只是将提来的一只食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些酒rou,让我好好吃一顿再说话。
于是就在我狼吞虎咽吃下去这些酒菜后,他低声对我说了他的计划。我听完了喜出望外,说要是他能救了我,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他。他说等救我出去就知道了。
到了斩监侯的日期,我果然被调换了,另外有一个死囚被拉出去斩了替我赴死。而我就在吉田正雄的帮助下脱离了死牢,逃出生天了。
当我从牢里出来后,吉田正雄就说他救我一则是因为我是他的结拜兄弟,所以不能见死不救。其次是因为他想我帮他做大绸缎买卖,再建立起一只船队,发大财。
我想,我这条命都是他救的,自然是要报答他,帮他。再说了,尽管我被从牢里救了出来,可是我杜金宁这个人已经在世上消失了。接下来,我要用别的身份生活了。所以我把中间那个“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