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辰,韵之在家,也命厨房张罗起晚饭,掐算着时辰来家门前等闵延仕归来。
自从大姐姐说,只要她觉着高兴,每天盼丈夫回家这事儿一点不丢脸,她终于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个小家带来的自由自在。
此刻隐隐听见车马声,韵之猜想是闵延仕回来了,便躲在门后,想要吓唬他,还让丫鬟妈妈们也藏起来。
可外头的动静,听着像是不少人,家仆更是跑进来,一往正院去,像是要禀告什么。
“在这儿呢。”韵之喊住小厮,“跑什么,谁来了?”
“二小姐,是闵家大老爷和几位女眷。”小厮站住,折回来应道,“就在门前。”
好心情顿时被败坏,可人都到了门前,不能不理会。
早在离家前,扶意就提醒过她,将来闵府一定还会来纠缠,要她心里有个准备,可没想到,他们来得那么快。
韵之打起Jing神,带人出门,客客气气地问候:“父亲,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闵老爷道:“回祖宅见了延仕的爷爷,刚回城,听说你们搬出来了,顺路就过来看看。”
韵之礼貌地说:“您和姨娘们,还没用晚饭吧,厨房才预备好的,不嫌酒菜粗鄙的话,请父亲和姨娘们进门用饭。”
几位姨娘围上来,一顿热络:“老爷,妾身说什么来着,这么好的儿媳妇,上哪儿找去。”
韵之被她们左右架着,也推不开,只能下令:“快领老爷进门,多点几盏灯笼。”
晚饭摆在前厅里,只听得几个女人叽叽喳喳,说这宅子虽小,该有的一样不缺,夸赞韵之贤惠能干,甚至提到了将来老爷能来儿子这里安度晚年。
韵之很是后悔把她们领进门,但之前在闵府,也多是和婆婆的矛盾,公爹几乎不管任何事,既然没什么深仇大恨的,她也做不出像对待婆婆那样狠绝。
再仔细看,这姨娘里,只有两张熟面孔,新添的几位,瞧着也就比自己大两三岁,实在是……
他们饭吃了一半,家仆来禀告:“二小姐,姑爷回来了。”
韵之心里踏实了几分,说道:“请姑爷到这里来。”
几位姨娘忽然窃窃私语,还扒拉着闵老爷的耳朵说悄悄话,韵之懒得搭理,起身到门外,便见闵延仕远远走来,脚下步子极快,眨眼功夫就到了跟前。
“父亲从祖宅回来,来看看我们的新家,都这个时辰了,我就留了晚饭。”韵之说,“还有几位姨娘们。”
“没事,我回来了。”闵延仕方才走得急,此刻缓和呼吸,便和韵之进门来。
“父亲,姨娘。”闵延仕行礼,再见几位姨娘,也纷纷起身向他福了福。
下人们添了新的碗筷,闵延仕才坐下,就对韵之说:“我急着要那枚昆仑冻玉章写信用,你去替我找一找。“
韵之愣住,没反应过来,什么昆仑玉?什么章?
可闵延仕又说:“不是你收着吗?”
还是绯彤机灵,忙应道:“是,姑爷,奴婢记着是小姐收着的,这就去找。”
韵之被绯彤拉着往外走,跨出门槛才意识到,丈夫是借口支开自己。
“他做什么呀?”韵之奇怪不已,“有什么话,不能让我听见?”
绯彤劝道:“怕不是不能让您听见,是不乐意叫您应付那些人,姑爷可是和家里断绝一切出来的,若是这头一回态度就软,他们还不得隔三差五地来sao扰咱们?”
饭桌上,闵老爷摸了把胡子说:“我听这家里的下人,都称呼儿媳妇小姐,称呼你姑爷,怎么,你算是入赘祝家了?”
闵延仕不以为然:“家仆都是从公爵府拨来,他们从小伺候韵之,都叫习惯了。何况,不过是个称呼,儿子并不在乎。”
闵老爷轻哼了一声:“不成体统,没一点男人的气魄,时日长久,你的同僚都会笑话你,如何在朝堂立足?过去你娘念叨你这些,我还没当一回事,可见她并没有说错。”
闵延仕不为所动,一脸平淡地问:“父亲今日来,可有要事吩咐?”
闵老爷说:“我去见了你爷爷,还有你娘和妹子。”
闵延仕默默斟酒,小饮一口,便是一团火从胃里扩散开,他不由得将腰背挺得更直。
一位姨娘道:“哥儿,是这样的,老太爷的意思,这不朝廷选人代替长公主去和亲吗,咱们家的姑娘,再合适不过,宰相府的孙女,足够体面了吧。”
闵延仕淡漠地说:“初霖下过大牢,满城皆知,传到雍罗去,这和亲反而成了祸事,初霖在雍罗也会遭排挤欺负,甚至客死他乡。”
姨娘们忙说:“她自然是不合适的,可家里还有其他姑娘,你的堂妹们,还有庶出的妹妹们都成啊。”
闵延仕道:“既然有此愿望,父亲自己做主便是,何必来问我。”
闵老爷白了儿子一眼,道:“我若是还能在御前说得上话,用得着你,延仕,想法子把你妹妹举荐给皇上,就当是你为闵家做最后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