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父亲的身体在灯下摇晃,秋风之中透支了全部生命的枯叶一阵寒风就可以带走。
小小的姑娘怎么懂眼前状况的惊悚。她茫然无知的走到高高悬挂的父亲身边,轻轻拽着父亲西装裤腿,一边又一边天真的问着:“爸爸,你挂这么高干什么啊?”
她的父亲不说话,伸长了舌头翻着白眼睛。于是箜篌等了很久,然后穿上鞋子跑到了邻居家里面。小孩子就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挂在绳子上太累了,她要将父亲放进来。
邻居家的叔叔阿姨正吃着热腾腾的晚饭,见箜篌进家门,还热情的招呼她一起吃。
箜篌摆手拒绝了他们,nai声nai气的告诉他们:“叔叔、阿姨,我爸爸在绳子上睡着了下不来,你们快去帮帮他呀。”
也就是因为箜篌这一说,她父亲的尸体才真正被发现。然后那一天成了箜篌最不想回忆的一天,邻居家的阿姨一直让她别怕,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在怕,为什么父亲可以睁着眼睛睡觉,为什么……父亲再也没有醒来。
所以顺理成章的,箜篌成了孤儿,也就像现在这样即将被送进孤儿院。同时,箜篌也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死亡。
“死亡……就是永远不会再出现了。”当那些阿姨问的时候,箜篌是这样的回答她的。
从她的父亲死后,总会有一些无事做的人爱用怜悯又优越的神色问她一些稀奇古怪还刻薄的问题,都从她这个可怜虫身上找到自己幸福幸运的证明。箜篌不知她们的企图,以一个天真孩子的角度讲这些问题一一回答。然而她的回答越是天真无知,问她问题的人越是满足都设想着她在知事以后将多么的痛苦。
这就是孤儿院吗?好像和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区别。志愿者姐姐已经走了,箜篌坐在被分配的小床上,看着窗外如此想着。她被分配的地方,除了她自己的床之外,还有五张床。
在孤儿院的第一个晚上,箜篌在睡梦中被同住的其他孩子打了,原因是她哭喊爸爸的声音将她们吵醒了。小箜篌虽然被打了,但是还是和她们说了对不起,并告诉她们这是她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住。其他小孩大度的原谅了箜篌,代价是拿走了所有志愿者小姐姐送给她的糖果。
志愿者姐姐走的时候,说以后孤儿院就是箜篌的家。那是第一次,箜篌觉得这个家不好,她想回自己本来的家。但是,回得去吗?答案是否定的。
冬天,箜篌对孤儿院的认知又多了一个,那就是冷。冷到彻骨,冷到生疮,冷到就算是终于看到雪花飘落也并不觉得快乐。
之前送箜篌来孤儿院的志愿者姐姐似乎十分具有爱心,从箜篌来孤儿院开始,她就几乎每周都来孤儿院做义工。
虽然是南方鲜有的能见到雪的地方,但是飘在空中的雪花还是那般的娟秀细小,不似北方的狷狂肆意。
箜篌坐在孤儿院的大院中,志愿者姐姐坐在她旁边,一边为她擦着冻疮药,一边温柔的问她:“箜篌,你喜欢雪吗?”
“不喜欢。”箜篌诚实的摇头,看着漫天的飞雪和雪中撒丫子跑的其他小朋友,表情既不高兴也不沮丧。她就像是一个雕琢完美的雪娃娃,没有灵魂也就没有情感。
志愿者姐姐的动作顿了顿,随后笑着又问箜篌:“那你喜不喜欢我啊?”
箜篌看向她,志愿者姐姐是个很漂亮的小姐姐,黑长直白衬衫牛仔裙,笑起来像百合。可是箜篌看着志愿者姐姐带笑的眼睛,即使看到了里面的星星她也依然摇头,回答还是那么的诚实:“我也不喜欢你。”
“为什么?”箜篌的回答让志愿者姐姐有些受伤,她立即难过的问道。
“因为你也会离开。你每周六下午两点来,然后五点半的时候走。所以每周的周六院长都会让我在这里等你,等五点半的时候再让我把你送到门口。”箜篌的话在这里顿了一下,随后又轻声说:“我每周六下午两点的时候根本不想等你,我想趁那个时候去花园里面给芦荟浇水捉虫。五点半的时候我也不想送你,因为……”
“因为什么?”
箜篌埋下头去,小声道:“因为我不想你走。”
“箜篌……”志愿者姐姐下意识喊了一声箜篌的名字,然后看着眼前陷入失落中的小女孩,陷入了沉默。半响之后,志愿者姐姐吸了吸鼻子,将头转到一边,忽然说起了一些看似无关话题的话,“我这几天才知道,原来从福利院收养一个孩子需要这么多要求。不但需要证明经济能力,更重要的是……需要有过婚姻事实。”
“而我……”
“诉情……你叫诉情吗?”箜篌取下了志愿者胸前的铭牌,打断了她的话。
志愿者姐姐点了点头,箜篌也跟着点了点头,然后轻声开口:“你这个名字我好像之前在哪里听过。”
“诉情姐姐,如果你以后结婚了,你愿意收养我吗?”箜篌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都盯着诉情,认真的问着。
“我……”诉情迟疑了。
箜篌失望的移开了目光,以不加掩饰的失落缓缓道:“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