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狗儿低下头细细思索着,他说出那句话仅仅是靠着一时的勇气,要不是刚刚那种气氛,他是断然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要怎么回答才好,这真是让人为难。他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殷季双,哼,纨绔子。殷伯望这人自从进了屋子脸就没有变过,不好惹。他想以后能不要吃了这顿没下顿,只好选择陆默然。一大笔钱固然诱人,还是跟着陆默然保险。
“他们都说,陆家人是余州城的良心。”
这话一出其余三人皆是一愣,殷季双最先反应过来,卷起袖子就想来那么一下,殷伯望狠狠踩了他一下。殷季双的狗狗眼看着自家兄长,差点就要掉眼泪。
“那好,等你伤好了就跟着我吧。”
三人出了病房,殷季双还在骂骂咧咧,“这小乞丐就是讹上我们了。”
“反正我那边屋子大,多一个人也好,这小孩看上去挺机灵的。”
殷伯望揪着殷季双的耳朵教训了他,路上遇到去查房的护士,陆默然似乎认识她,嘱咐几句便离开了。
“这小乞丐还伤了肩膀吗,昨天看他只是断了腿。”
陆默然笑笑,“季双,昨天晚上是我们送他到医院的。”
吴狗儿还沉浸在不可思议中,他瘦小的身体都在战栗。殷伯望虽然没说话,但是身上的威压让他不寒而栗,在等陆默然的回复中,他好几次想要哭出来,在被子里面的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肚子,让自己不要哭,保持清醒。他不敢相信陆默然竟然真的愿意让他跟着他。
只不过看样子是把殷伯望得罪了,以后只能躲着点。
吴狗儿自有记忆起就是个小乞丐,前些年一直带着他的黄叔病死,他才辗转到了余州城。黄叔死之前说余州是个好地方,十里洋场,灯红酒绿,繁华的很,那里的富太太富小姐们天仙长相菩萨心肠,就算是乞丐,那里的乞丐也能吃饱饭。
“叔,你去过余州吗?”吴狗儿的眼睛亮晶晶的,他对余州城充满了好奇,希望黄叔能多说一点。
“没去过,狗儿你一定要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能出人头地。”
“我一个小乞丐还能怎么出人头地?能每天吃饱饭就可以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你记住这句话,以后就会懂的。”
到了余州城,吴狗儿发现这里就真的和黄叔说得一样,繁华热闹,只不过黄叔有一点没说对,这里的富太太富小姐们生得是漂亮,但心肠不好。
三福是他来余州城认识的第一个小伙伴,他不是乞丐,是赵公馆的一个短工,人长得Jing神,手脚也勤快,有时候会把自己的吃食分给吴狗儿。但是三福被赵公馆的人打死了。原因是他偷了小姐的戒指。
那枚戒指他是知道的啊,赵家小姐与一位先生在赵公馆的小门见面,正巧那天被三福撞见,小姐摘了自己的戒指给三福,让三福替自己保密。
“狗儿,你说小姐是不是遇上什么坏男人了,我要不要去提醒她?”
吴狗儿吃着三福带来的窝窝头,“我们不要多嘴,他们贵人心里有主意,轮不到我们来说。”
之后三福就被打死了,因为从他身上搜出了赵小姐的戒指。
吴狗儿穿了自己最干净的衣服悄悄探望三福的娘,三福娘眼尖,看见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他,招手让他过来。
“我猜你一定是三福交的朋友,叫狗儿对不对?”
吴狗儿一直以自己的名字为耻,他低着头,脖颈椎上面的骨头支棱着,“对,名字不好听。”
“好听着呢,贱名好养活。”
“我其实有个小儿子的,只不过在他很小的时候走丢了,三福就觉得是自己没照顾好,自责了很久。前段时间他说他见到一个孩子,很像弟弟,还说如果能转成长工,就认那个孩子当弟弟,让他吃饱饭。”
三福娘嘴上说着话,手里没停下,一直叠着元宝。
“大娘,三福真的没有偷东西,是他们仗着自己有权有势。”三福娘的手指粗糙又温柔,轻轻地帮吴狗儿揩去眼泪。
“我们是沙子是尘土是一棵草是一滴水,我们怎么可以去和森林大湖相比较呢。”
临走前三福娘将桌子上的贡品装满吴狗儿的口袋,他摸出来,三福娘又放进去,“狗儿,活着的人比死了的人重要。”
吴狗儿知道那些公馆不是好呆的,但是一个身上有钱腿上又带着残疾的小乞丐,结局是什么猜都猜的到,他只是选择了自己能活得比较久的那条路。
护士来帮忙换药,肩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受伤了,护士拿出棉花给伤口消毒,接着敷了药在上面,吴狗儿疼得满头是汗。
“这种药就是会疼的,忍着点。”
殷季双一行三人出了医院,陆默然同殷家兄弟道别,回了陆家。殷季双坐在前面不敢回头看面冷的殷伯望,正好路过百盛布行,“哥,我们去布行看看?”
百盛布行是殷太太娘家开的,现在是由她弟弟管着。
两位少爷来了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