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雪。
殷家的司机端坐在座位上。
后座的殷季双闭着眼,右手叠在左手,一言不发。
司机见自家主人都没有着急,也不好开口说什么,把手上的手套往上面提了提。
“女孩子家家,出个门总是要花时间。赵叔我们不急的。”
殷季双看了看雾蒙蒙的玻璃,“是下雪了吗?”
“是的,小少爷。”
殷季双又闭了眼,司机赵武知道这是自家小少爷不想接着说话的意思。两个人的车厢里,寂静地只有呼吸声。
车门被打开,一股子寒气就灌了进来。
殷季双的手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大衣。
“殷四少爷,让您好等。”
殷季双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刚刚在戏台上生生死死随人怨的戏子,卸下了厚重的脂粉,露出最真实的模样来。不过那双眼睛依旧顾盼生姿,风情万种。
程蝶看了看坐在身边的人,其实在台上表演的时候她曾偷偷看过他。
那时候殷季双坐在前排上,身边也就个小厮跟着。他边听着戏,边低头剥着花生,没有往自己身上看一眼。
程蝶有些生气,猛地生了要戏弄一下殷季双的心。
殷季双的桌子,离戏台这样近。
故意将水袖抛在他的身上,然后一点一点地扯回来。
还没扯回来的半道上就被殷季双牵住了,他拿着水袖,放在鼻尖处嗅了嗅。随后,抬起眸子,与程蝶对上了眼。
四目相接,程蝶觉得殷季双的眼里,春光明媚。殷季双一笑,眸子里更是花团锦簇。
台下看戏的人很快就sao动起来,带着些嬉笑,“程蝶小姐今天是来钓夫婿的吧,怎么唱着唱着,这袖子就往人身上跑啊。”
程蝶又羞又恼,急着想把自己的水袖抽回来,谁料到那边殷季双也没松手。两人这样僵持了一会,殷季双这边松了劲,程蝶收回袖子的时候人站不住,生生向后退了几步。
回到后台程蝶就收到了殷季双的花,还有请她赴约的邀请。
程蝶想起刚刚那个捉着她水袖不放的少爷,长相标致,气质也是出众,端看他送的花就能看出不一样来。
花送的是百合,程蝶的仰慕者每天都会给她送花,可红玫瑰居多。常常一堆一堆地叠在桌子上,花瓣经常会掉一地,不细看,就像是血迹一般。
可这样素色淡雅的百合真是不多见。
“程小姐,您给个话啊,殷四少爷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了。”传话的小厮有点急,出声催促程蝶道。
程蝶这边捧着花不愿放下,听小厮这么一说,空出左手,在桌子上拿了个银元给小厮。
“这花儿可真香。”
小厮机灵,把银元收起来,一边哈腰一边和程蝶道别,“程小姐放心,小的知道要怎么回话。”
程蝶太晓得这些公子哥们的心性,不晾上一晾怎么行。卸妆的时候也是故意多花了些时间。
余州城的殷家少爷,身份的确是不一般,可是她程蝶也不是一般人。
程蝶端着架子慢慢收拾,等到套上最后一个手镯后,这才发现自己真的费了太久的时间。一边责备着自己,一边急急忙忙出了化妆室。
还好,车还没走。
程蝶在车外站了一会,发现殷家的司机没有下来给自己开车。
等太久生气了吗,程蝶猜测道,一边打开了门。
车把手上面的积雪弄shi了程蝶的手套。程蝶厌恶地皱了下眉头,可马上换上一张笑脸坐进了车里。
程蝶一到车里就看到沉默的殷季双,心道果然是让人久等了。想坐近去哄一哄,可是被沉默的殷季双吓了回来,马上挪开了位置。
殷季双手背上感到一丝凉意,低头看了一眼,但是手上只有浅浅的水渍。车里暖和,程蝶从外面带来粘在自己手上的小雪子,这么快就化了。
“程小姐刚刚在台子上真是唱得好。喜欢刚刚收到送的花吗,季双想了许久,还是觉得百合最衬程小姐。”
殷季双一笑,一双眸子里又泛起了春色。
程蝶好似被这双眸子夺去了魂,不自自觉地就想凑近些说话,“殷四少爷送的,自然是好的。”
“只有程小姐喜欢的才是好的。”
程蝶现下脱了外面的毛皮大衣,身上只着一件旗袍,更显得身材玲珑有致。
殷季双上下打量着程蝶,搂着程蝶的肩,在程蝶耳边轻声说道,“程小姐这般样子,倒是让季双想起一句话来。”
两人靠的这样近,殷季双说话间的热气喷在程蝶的耳朵上。
“姐姐,你就是我嫡嫡亲亲的姐姐。”
这可不就是刚刚那场《牡丹亭》里面的唱词?
程蝶感到灯光明明灭灭,这才发现,车已开出了好几里。
车没开多久就停下了。
殷季双软玉在怀,外面的情况也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