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个女人,那个他伸出手无数次想要拉住,却都拉不住的,叫南弥。
那个平静对他说:“你不是救世主,不需要谁都拉一把。”的人。
他不是救世主,所以他想拉的,又怎么会是所有人。
道路上,车子拐进高速路口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还望着那个方向,突然笑了,后知后觉的,对着空气说:“谢什么。”
*
芒市又入了冬,南弥走的时候也是这种天,仿佛她没离开过。
车窗大大的开车,冷风灌进来,她望出去,哪怕并不算常来的街道也能给她一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司机问她去哪,她面朝窗口,风将发丝凌乱的吹向耳后,话音伴随着风的呼啸声:“迷夜。”
或许是风太大的缘故,司机没听清楚她说去哪儿,扭过头又问了一遍:“不好意思,是哪?”
“迷夜。”
司机这下听清楚了,从后视镜里看她:“迷夜?迷夜早就没了。”
司机的嗓门很足,盖过风声恰恰有余。
南弥摁上车窗,风声戛然而止,她不免还是有点意外:“没了?”
比起意外,更多的是怅然。
骆烬的事情之后,迷夜肯定留不了,这样的结果也是合情合理的。
司机又问她是不是去迷夜旧址改成的酒店,她答去。
司机是本地人,资历不浅,也有着健谈的习惯,说到了迷夜,立即激起了他唠嗑的欲望。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司机口吻热情大方,也没恶意。
南弥还没答,司机就已经开始进入了下文:“我看你就不像是本地的,不然也不会说去迷夜啰。”
听语气,司机似乎对迷夜很了解。
南弥静静听着。
“迷夜去年就被查封了,本来是芒市顶尖的娱乐会所,你也知道,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会干净,迷夜背后的老板,叫骆烬。”司机没用多久就说出了这个名字,兴趣颇高的往下继续:“那是个人物啊,什么坏事都做尽了,刚开始连警方都管不动,一只手遮芒市半边天。”
“站的高,摔得惨哟,这种做尽了坏事的人就该有报应。那个骆烬最后被黑白两道都盯上了,最后炸死在游艇上,连尸首都没有,啧啧。”
“报应啊。”
南弥皱眉。
耳边司机的话不断涌入:“不过死了也好,活着还不知道要吸干多少人的血,芒市也算是有了条生路。”
见南弥始终都没开口,司机终于看她一眼,这个话题显然挑得不太合适,就点到为止了,问她:“姑娘,被吓到了?”
南弥没回,他又问:“你怎么还知道迷夜啊,哪儿可不是什么该去的地方啊。”
司机会这么说是因为南弥穿着素净,不像是一来芒市就赶着要去娱乐场子放肆的人。
南弥重新揿下车窗,不想回答他的问题:“麻烦开快点。”
南弥没有要交谈的意思,司机也就不自讨没趣了。
在迷夜旧址门口放下她就走了。
迷夜的模样大变,现在改造成了一家装修肃穆气派的酒店,抬头望去,挂着大大的酒店LOGO,冰冷生硬。
她的脚步停住,衣摆在风中摇曳,才过去一年的时间,就连旧物都被装上了新模样。
连同骆烬一起在游艇爆炸的那个夜晚,逐渐被忘记,又短暂被人提起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世人眼里,他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恶人,哪怕死的人并不无辜,可他还是被冠以罪名,被评以这个下场应得。
当年知道迷夜的人,无一不为骆烬的死说声好。
所以刚才司机的那番话,南弥不动声色。
在门口站了许久。
南弥终于转身,背对着迷夜走,内心空落落的,像少了一块什么。
这个地方她也许都不会再来。
接下来,南弥又去了澜庭金座,骆烬以前常居住的地方,也是他们两个人待在一起最久的地方。
那栋别墅应该也被查封了,从铁门望进去,像是空置的状态,可以看到那扇熟悉的窗。
那股荒凉和失落更深了。
这些,都跟她没关系了。
她没多做停留,转身。
脚步却没迈出去,原地蹲下,手中的包坠落在地面,她伸出双臂环住肩。
夕阳散去,剩下浓厚的暮色从天际罩过来,将南弥的身影圈在天与地之间,动人的同时又让人心疼。
她坚持了整整一年,在那一年里,她不让自己难过,也不让自己去回忆。
可哪有那么容易。
每个夜深天明之际,她的脑海里就总会浮现起骆烬的脸,在游艇上,他回过头来看她的最后一眼。
都说,留恋的时候,最不能回头。
那么当时骆烬也是在舍不得她,是不是?
没有人能够回答她的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