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失踪第十日,景倾收到来自阗武王庭的战书,对方称大郦无意与他们修好,居然派人袭击阗(tian)武使团,既然要战,那便战。
【史载:大郦王朝宣武十年四月,阗武王庭来犯,帝从容曰:“战即战,不畏战,犯我大郦者,虽远必诛”。——《郦·宣武本纪》】
景倾已连续三天三夜不曾就寝休息,双眼眼尾泛红,各处军报雪片似的飞来,六部阁老在御前一待也是三日,户部尚书周以楠年迈,直接当庭晕倒。
景倾抽空到寝殿看了看颜彧,无论他如何焦头烂额 宫女太监来找他,但凡有关颜彧,他总是第一时间起身去瞧。
这日,贴身侍奉的小太监来报,探花郎醒了,是真的醒了,能说话,能认人,眼神清明,就是身子虚。
景倾一听,差点没掉下来泪来,将近一个月,颜彧迷乱如此,yIn性大起。
最好的朋友、兄长、臣子大将军赵郴和他的状元郎下落不明,天下战事一触即发,饶是景倾铁腕如斯,雷厉风行,却经不住一句:“陛下!探花郎醒了!”
景倾留在众人继续讨论开战后粮草供给问题,让人将周以楠送往太医署,令户部左右侍郎一同觐见,前来商讨,他一步赶一步,前去看望颜彧。
颜彧坐在龙床上,久久不能回神,光着身子,在陌生的床上,身处皇帝陛下寝宫,发生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皇帝陛下好龙阳,天下皆知,只是颜彧没想到,景倾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君臣之纲已乱,他有些心神不宁。
再听宫人们说了这月余来自己如何病重,景倾如何看护照顾,更是糟心。
他印象中,同景倾只见过三次,一次殿试,一次金殿传胪,最后一次……琼林宴上,但他觉得甚是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我们的陛下的确龙章凤姿,风华无双,富有四海,心怀九州,大郦太平安宁,可见他是个好陛下。
“子瑨……”景倾几乎脱口而出,语气亲昵中又带着欣喜还有几分酸涩。
【史载:颜子瑨于中宫见宣武帝,喜不自胜。——《郦·颜彧列传》】
颜彧本来想质问一番,生死且不论,身为君,趁臣子之危,何其无耻,何其荒谬,何以为人君……
但景倾踉跄而来,看样子要扑过来,却在离龙床三步远处站定,双手握拳,微微颤抖,浑身散发着一股寥落之意。
景倾一咬牙,“颜子瑨,寝宫之中,你我不论君臣,你有什么想问,直接问朕……我,出去之后,你便是颜卿,你我所论,均为国之大计。”
颜彧向来通透,景倾坦坦荡荡,要是自己扭手扭脚,倒是不太像话,自己被人睡了,还不得不感谢一下他,再者,自己并非女子,谈不上失贞,纠结太过,反而矫情。
再者,宫女们虽然可能得了皇帝授意,用那套说辞骗他,也可能琼林宴上,一切都是景倾的局,此刻不过演技太好,但颜彧对景倾这个人,却生不出讨厌,他眼中透出来的情绪不假,颜彧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
颜彧问:“那何方在哪里?”
何方,便是控偶下蛊之人。
景倾道:“就在方才,内侍回报,人已经死了,熬刑不过。”
颜彧一愣,那何方当年同自己是同窗,他弟弟长的不怎么样,人物猥琐,却愣是扬言喜欢他,整天花空心思尾随他,甚至偷走他贴身的亵裤拿回去自渎。
后来颜彧不胜其烦,痛骂了他一顿,却不想那人直接准备强抢,颜彧更来火,失手一推,人从书院一百多级高的台阶上滚下去,脑浆迸裂。
但所有人都知道是那人不对,猥亵在前,意图杀人在后,颜彧算自卫失当,官府审讯,诸多同门作证 ,加之贺家在后,颜彧在大牢里蹲了十日,此事也便就此揭过。
绣衣奴无孔不入,景倾自然也知道这段往事。
网罗而来的各路奇人异士推测,因为控偶者死了颜彧才回归暂时清醒,但yIn蛊未解,日后还会发作,至于究竟何时,那也无法推断。
颜彧自己倒不甚在意,他天生洒脱不羁,达观乐活,忍着心里的不适,给景倾道谢。
自己被睡了这件事,虽然逼不得已,但终究无法心无芥蒂,但好在颜彧心胸开阔,认得是非。
景倾本以为颜彧会大闹一场,却不想颜彧压根不太在乎,甚至能谈笑一二。
这让陛下头一次觉得自己不太是个东西,趁人之危这事儿,做的的确不厚道,倒不如颜子瑨坦坦荡荡,君子风范。
但他转念一想,不该如此吗?这天下是朕的,你颜子瑨也合该是朕的。
好,这么一想,景倾心安理得了。
户部尚书病危请辞,右侍郎擢为尚书,颜子瑨临危受命,任户部左侍郎。
漠北战事焦灼,南境叛乱,东边阗武王庭来势汹汹,大郦国土,一时间硝烟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