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明之际,隋和忽然醒了过来,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入了睡梦,但分明一夜已经过去。
他躺在床上,短暂地懵了几秒钟以后,隋和很快从床上翻身下来,他走出卧室,无意识地本能寻找着那人。
厨房里传来了动静,他便往厨房走去。半暗不明的光影下,对方系着阿姨的围裙,在大理石的灶台前有条不紊地下着面条。骆宸听到他的脚步声,侧身轻轻朝他笑了一笑,温柔地说:“再等一等,快好了。”
隋和仿佛此时才察觉到,自己身上是换过的宽松睡衣,那身黑色和服不知消失去了何处。对方仍旧是无事发生的往日模样,既不曾提及昨日,也没有半点不从容。
隋和站在几步之外望着他打蛋,流黄落入沸水中,发出滋滋的滚烫声响。
但也并非是全无痕迹,至少此前对方还从未在厨房里做过饭。
接过端出来的碗筷,他们在餐桌前相对着坐下,不远处的沙发上悬着画框,格外沉静地垂视二人。骆宸抬头看了那幅画一眼,不再是他之前挂上的《废土》仿画,而是隋和重新钉上的一副水彩风景画。
黑与银交界,寥寥勾勒出的江滨长岸上,开满了无数丛生的蔷薇花,它们粲然夺目,生机勃勃,永远不会凋败那般地傲慢与强势。
骆宸望着那幅画,忍不住笑了起来。
隋和不明白,但对方的笑意始终没有停止,于是他忍不住问道:“你在笑什么?”
骆宸又看了那幅画一眼,然后才缓慢地将视线落入隋和那双黑色的眼眸中,他凝视那份透明的纯净,也凝视那份纯净里自身的倒影。
“我以前认识一个人……她的眼睛很像你。”
天真而无畏。
七月的清晨空气还未乏重,隋和安静地听骆宸语意缱绻地说下去。对方又笑了笑,只轻声说了一句话:“她的名字,叫玫瑰。”他的声音依然很轻,如云烟消散般,在辰光里渺无痕迹。
这之后,便也没了多余声息。
似乎言及此,他已没有任何再说下去的意欲了。
“……玫瑰?”隋和迟疑地重复了一遍对方的发音。
骆宸微微一笑,他颔首表示了肯定:“就是,玫瑰的玫瑰。”
“这是……真名吗?”交谈的氛围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感,隋和只是下意识地发着问。
这个问题令骆宸顿了顿,他垂着眼睫,很快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她的真名是什么。也许是玫瑰,也许不是。”他不是很在乎这件事。
“——你喜欢她吗?”
因为隋和突如其来的话语,眼前人的神色流露了些许茫然,他眸光一空,唇边还是笑的,轻声说:“她已经死了。”
可那好像是他也不自知自己是否喜欢她的神态。
“我不喜欢女生。”片刻后,骆宸又低声补了一句,语气极为淡淡,带着难以道明的些许失落与怅惘。
但这情绪很快便被抹去,骆宸伸筷挑了一段面,喂给隋和吃。见对方温驯地咬完,他才收回筷子,单手支住半边脸,笑道:“现在你可以对我说,生日快乐了。”